隻是天知道她手機的聊天記錄裡都聊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許昭意還想維持一下喝露水、吃鮮花的仙女形象,怎麼可能給他看?
她不管不顧地往他懷裡栽,結果腳下一絆,被地毯勾倒。
許昭意順勢跪坐在地毯上,表情要多悲切有多悲切,楚楚可憐,“我求你了,放過我吧,你給我一條生路好不好?”
“……”
看下聊天記錄而已,不至於這麼要死要活的吧?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沉默地看完她戲精的表演,習慣性地捏住她的下巴,“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趕緊起來吧。
就她跪自己腳邊的姿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她怎麼著了呢。
念頭剛轉就一語成讖,門口還真有人目睹了這令人誤解的一幕。
還他媽不止一個人。
探究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過來,所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基本都懷著“認識這麼多年我竟然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的複雜情緒,仿佛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周遭空氣詭異地沉寂了幾秒。
“這是你們婚禮旅行吧?”顧淮之視線上下一掃,率先開口。
“彆問這種愚蠢的問題,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顧景宸斯文溫和地勸解完,補上一刀,“所以,新娘是自願參加婚禮的嗎?”
“我操,哥你學誰不好非得學三哥?強取豪奪那套真的不可取。”梁博痛心疾首,“不對,三哥也沒畜牲到逼人結婚啊。”
“川兒啊,你瞧瞧人家妹子都快哭了,雖然我特彆理解小年輕烈火乾柴如膠投漆,但你們都洞房過了,大可不必如此——”傅少則頓了頓,補上最後一刀,“饑渴。”
暗含戲謔的揶揄此起彼伏。
梁靖川眉心跳了跳,麵上攏了一層陰翳,嗓音略沉,“滾。”
許昭意耳根一熱,尷尬得不願麵對現實。她溫溫吞吞地埋向他身側的沙發,動都不動一下,將裝死進行到底,直到人走遠。
“你坑完我就不管了?”梁靖川撥了下許昭意的小腦袋,好笑地看她,“快起來,這樣不難受?”
“太丟人了。”許昭意捂著臉嗚嗚了兩聲,肩膀跟著抖了抖。
她在沙發裡抬眸,下巴擔在手臂上,一綹柔軟的發絲從臉側滑落,睫毛彎翹纖長,翦水秋瞳眼波流俏,素淨的麵容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清麗來,勾人心魄。
梁靖川輕輕一哂。
“怕什麼?”他伸手將她撈起,抱到自己的腿麵上,挑開她頸後的係帶,眸色深了深,毫無空隙地掌控了她整個人,“我又不嫌棄你。”
許昭意輕呼了聲,條件反射地攥緊了他的襯衫,跌進他懷裡。
“青天白日的你就不能想點彆的?”她的心臟因緊張而跳得厲害,臉頰微燙,耳尖也一陣陣發麻,“我們,我們可以聊聊天。”
“聊天?”梁靖川輕輕一笑,虛搭在她腰間的手驟然收攏,漆黑的眸底暗色沉降下來,“我隻想跟你聊點更深入的話題。”
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不過也好,這下也不用糾結該死的聊天記錄了。
許昭意隻覺身前被他的牙齒磕了下,不可抑製地軟下了身來。她的手抵在他的肩上,到底鬆了口,“你能不能先關個門?”
梁靖川淡淡地嗯了聲,一手攏著她起身,關上門的同時,將她按在了門板上。他低沉的嗓音從她身後壓近耳側,“寶貝兒,扶好。”
許昭意心尖一悸,握住金屬把手的指骨無意識地攏緊。
晨光熹微,平靜的海麵上粼粼的波光都顯得溫秀至極。
遠處隱約能看到異國風情的紅房子和碼頭上點點白帆,遊輪在海麵無聲地推進,攢足了勁兒的波浪在船身附近翻滾,優遊地撞開泠泠的浪花。深不見底的海水昏暗沉寂,有五顏六色的魚群遊來遊去,秘密潛藏在未知的海域裡。
“你怎麼不戴那枚戒指?”梁靖川嗓音溫溫淡淡的,動作也比往日和緩許多,緩慢得有些難捱。
“收著呢。”許昭意勉強聚起一點精神來,及時抵住上顎,才壓下不堪入耳的聲音,拇指撥了下指環,“我還是喜歡這一枚。”
在一起後,他送了她各式各樣的戒指,但她還是鐘愛第一枚。
她扶住門板都站不穩,腳下一軟,不管不顧地往地毯上跌。
梁靖川單手將她撈起,比起她的潰不成軍,他依舊冷靜自持,隻是襯衫略微淩亂而已。他抱著她徑直朝浴室走去,“去清理一下?”
許昭意陷在未散的餘韻裡,埋進他懷裡,低低地嗚咽了聲。
輪渡在一小時後抵達海島。
高大的棕櫚樹和棗椰樹樹立在海岸邊,海島在滄海儘頭伏波,墨黑色的海岸線隱入翻滾的波濤中,岸邊的巨葉植物和奇花異果堆疊,異國的風情在麵前鋪陳開來。
下船時迎麵撞上了傅少則。
他這人記仇,就為了結婚時那一掌,一路上不知對嗆了多少句。
許昭意一手挽著梁靖川,一手拎著裙角走在海灘上,隨口問了句,“你有時間在這兒找茬,怎麼不去陪陪你家大小姐啊?”
“阿妍說有事要忙,可能晚點再——”傅少則頓了下,微微眯起眼來,“薑妍。”
今早打電話給他,說自己很忙的薑妍,正端著紅酒站在不遠處,和一年輕男人談笑風生。
薑妍並不怎麼在意,甚至輕輕懶懶地朝他舉了下高腳杯。
“哇哦,懟新娘果然是有報應的。”許昭意勾了下唇,有點被爽到,“瞧見沒?現世報啊。”
傅少則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去,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你說你忙,忙著跟男人?”
薑妍抬手將鬢角的發絲勾到耳後,開口就撩得他火起,“那也比不得您,每天就跟古玩城老板似的,動不動就喊人寶貝。”
“我什麼時候喊人寶貝了,是那女的逮著我喊好不好?”傅少則皺了下眉,“但我壓根就不認識她,昨天晚宴上她認錯人了,我不是解釋了嗎?薑妍你講講道理。”
薑妍被“你講講道理”這句話撩起火來,冷冷地抬眸,陰陽怪氣地嘲弄道,“那您是什麼古董嗎,那女的逮著您就喊寶貝?”
傅少則不爽地噝了一聲。
婚期近在眼前,兩人的關係因為三兩句話降回沒建交的冰點。
許昭意端過一碟布丁,一小勺一小勺地舀著吃。她靠著梁靖川,津津有味地看戲,還不忘落井下石,“要不要叫隨行的私人醫生過來,給你開點速效救心丸?”
傅少則對她“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報複行為很不爽。
他跟薑妍掰扯的空檔,反唇相譏,“彆吃了妹妹,你有沒有點當新娘的自覺?口紅都洇開了。”
許昭意動作一頓,瞬間覺得手裡的小甜品不香了。
她扯了扯梁靖川的袖子,直勾勾地看著他,可憐無助又委屈。
梁靖川反手牢牢握住她,掀了掀眼皮,挑事似的說了一句,“你挺有當人未婚夫的自覺,上次酒會還有女的投懷送抱喂東西。”
“我操,梁靖川你彆造我謠!什麼女的?”傅少則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心情有些炸,一伸手將薑妍拽了回來,“阿妍你彆走,他這是打擊報複胡說八道。”
美色當前,梁靖川果然說翻臉就翻臉。他為自家夫人補刀時,毫不猶豫地捅了自己兄弟兩刀,實力演繹了“對許昭意如春風般溫暖,對好兄弟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
你媽的。
這倆人不愧是小兩口,一個壞一個損,幸好鎖死了不禍害人了。
“好了好了,”許昭意大仇得報,就顯得格外寬容,“以我過來人的身份來看,你倆挺般配的。”
“表麵夫妻。”薑妍冷笑。
“塑料關係。”傅少則輕嘲。
兩人不約而同地偏過頭,十分排斥“般配”這種說法。
嘖,瞧瞧這種孽緣似的默契。
海王與海王的曆史性會晤,苗女和釣係的巔峰對決。
真他娘的棋逢對手。
這邊不歡而散,另一邊徐宴禮麵色沉鬱地從莊園外進來。
“三哥呢?”
“跟顧少攀岩呢,”薑忱掃了眼時間,將望遠鏡撂過去,“三個多小時了,快回來了。”
他前腳剛念叨完,齊晟和顧淮之後腳就到了莊園內。
“趕緊把你家那小祖宗給我接走!”徐宴禮壓著火,低下來的嗓音像是淬了冰,陰沉得駭人,“你知不知道沈姒待我這就一天功夫,讓我損失了多少錢?”
說完,他直接將賬單拍在了桌麵上,“賠錢,不然我撕票了。”
“呦,幾天不見您都淪落成綁匪了?”傅少則剛從爭論中脫身,直接抽走賬單,粗略地掃了一眼,“個十百千萬——兩億七?”
他詫異地挑了下眉,“這麼多錢搶劫啊,你還真敢坐地起價。”
“去你丫的坐地起價,”徐宴禮微蹙了下眉,麵色不善地扯了下領結,“我都沒算沈姒撞壞的那輛veneno,毀了的十幾支藏酒,還有順走的那副《千山彆鶴圖》。”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齊晟,“零頭我就當以後隨份子了,賠錢。”
“她人呢?”齊晟偏頭點了一支煙,金屬的聲音格外清晰,燎起來的火光一瞬間擦亮了他的眼瞳。
話音一落,沈姒推開了門。
她麵色更差,身段窈窕地走進來,腳下像是生了風,“你再敢讓人軟禁我,我遲早搞到你破產。”
齊晟掀了掀眼皮,指尖敲了敲煙身,抖落了火星和煙蒂。
“說完了?”他朝她邁過去,漆黑的眸底起了點凶性,沒什麼情緒,也沒什麼溫度,盯得她毛骨悚然,“你還不如求求我,不然等你死了也看不到這一天。”
他腕間的小葉紫檀佛珠色澤溫潤,和他陰鷙沉鬱的氣質相左。
沈姒不避不讓地看著他,隻是細微地一動,精致的五官豔絕無雙,“我怕你死在我前麵。”
“姒姒,這是彆人婚禮,”齊晟朝她傾身,壓著她的腕骨卸力,捏走了從她指間劃落的刀片。即便是威脅,他和緩的語氣還是讓人生出一種溫柔錯覺,“你乖一點。”
他溫和的時候反而讓人號不準脈,無端地讓人生怯。
沈姒下意識地後撤半步,直到後背抵上桌角,才驀地清醒過來。
齊晟根本沒碰她,提筆在她身側的文件上簽完名。他勾了下唇,狠勁散了去,少見的好脾性,笑她的自不量力,“你緊張什麼?”
沈姒陡然生出一種被他耍了的惱意,側身避開他,“齊晟!”
旁邊的人全當沒看見,有人在玩牌,側頭問了句,“延生和老大呢?怎麼沒瞧見人影啊?”
“老大才交接完任務,昨晚還在寧城軍區述職,延生接女朋友去了,估計直接去小島。”薑忱利落翻腕,掃了眼時間,“私人飛機淩晨出發了,算時間還有一小時。”
賓客陸陸續續抵達海島,仆人引領著安置行李和住處。
傍暮時分,在遊輪上安排了晚宴,白日裡的折騰才消停。這圈子裡的人打小就知道哪些人該結交哪些人該疏遠,比如勢力如日中天的顧齊梁三家,常年中立但屹立不倒的沈家,在軍中紮根的陸家,但今天來的都是玩得好的,沒什麼隱晦又不善的交鋒,氛圍還算愉悅。
除了幾對小情侶在鬨彆扭。
許昭意跟沈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偏頭時看到梁靖川,徑直走到他身前,“你領帶歪了。”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拇指抵在她腰間,細數她後背的骨節,“剛剛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許昭意蠻認真地整理好他的領口,抬眸時,眼底一片清亮的光,“姒姒跟我說,海島上清晨的火山爆發特彆奇特,我在考慮要不要定個鬨鐘,明早爬起來看看。”
梁靖川眸色沉了沉,嗓音低下來,輕描淡寫也意味深長,“恐怕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嗯?”許昭意沒跟上他跳脫的思維,也沒看懂他眸底的深意。
“下床的機會。”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言簡意賅。
話題莫名其妙地走偏,並且在往高速公路上開。
“……梁靖川,”許昭意冷冷地看著他,砸了幾下他的肩膀,沒什麼情緒地威脅道,“你彆逼我在大喜的日子裡動手抽你。”
梁靖川輕輕一哂,要笑不笑地睨她,“你打人的力氣應該留著點,彆在沒儘興的時候就求饒。”
許昭意眼前一黑,又被他一句話刺激到,差點當場被送走。
新婚才不久,就從來沒人過成梁靖川和許昭意這種。前一秒還恩恩愛愛親熱異常,後一秒就翻臉無情,折騰對方到兩敗俱傷。
但也,麵紅心跳。
鬨騰夠了之後,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朝旁邊一指,命令道,“去,你現在去甲板那邊站著。”
“做什麼?”梁靖川揚眉。
雖然奇怪,但他向來配合,當真順著她的話往甲板那段走。
“請張開嘴巴,”許昭意冷笑了聲,“喝西北風去吧你。”
梁博在遠處調試相機,將所有人雞飛狗跳的混亂畫麵圈入鏡頭中,滿意地嘖了聲,“瞧瞧,這是多麼和諧美滿的一幕啊!”
畫麵在此刻定格。
遊輪無聲地向前推進,撥開平靜的海麵,融入疏曠的景色裡。
遠處海天一線,燃起了絢爛的火燒雲,溫吞的夕陽在漫無邊際的深海上潑了一杯酒,黃昏迷醉到微醺。腥鹹的海風撲麵而來,海鷗貼著平靜的海麵掠過,直衝雲霄,向著高空搏擊、盤旋。
許昭意握住梁靖川的領帶,在指間繞了繞,朝自己輕輕一扯。
梁靖川鬼迷心竅地朝她傾身,他一手撈過她的腰肢,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壓上了她的唇。
他和她在遊輪上擁吻。
這是一生中很美好的一天。
這也將成為他們過往和來日的相處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初初相見,她是他所向披靡的人生中的特例,他在她絕殺全場的世界裡封神。從那一刻起,最甜蜜、最深刻、最浪漫和最心動的,永遠是下一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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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半兩,鐘情一生。
歡情切切,佳偶天成。
山河為媒,春秋為聘,
結發為誓,同心永結。
舉案齊眉及良時,今生與君到白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夜更最後一點小日常
這章婚禮串燒,給老朋友的福利,不認識沒看過的人物可以跳過去。晚上有個小彩蛋更【帶崽日常一點搞笑的小片段副c(7月補)高中篇·九校聯賽(有緣寫)】
故事講到這裡,真的該結束了,
雖然不舍得說告彆,但總該為這本文畫下句號。
感謝每一位陪伴我的小讀者,可能更新也成了我日常一部分,突然要完結,心裡還有點空落落的。這段日子我很開心,也希望能給你們帶來一點快樂。
願你我未來都越來越好!
今晚見。
下本文開《嬌癮》,專欄裡求個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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