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1 / 2)

鄭川沉默了下,低聲回道:“我本名‘鄭紫萱’, 八歲的時候被師父撿到, 他說收養個姑娘容易被人說閒話, 懶得應對, 便讓我女扮男裝, 如此也可以跟著他學打獵的手藝。師父給我另取了一個‘川’字,更像男子的名。”

“紫萱”是一種萱草,又名“忘憂草”。看來鄭川的爹娘為她取名時是帶著感情的, 希望他們的女兒能無憂無慮地長大,沒想到鄭川陰差陽錯竟女扮男裝生活了這麼多年。徐子凡問道:“你還記得你的親人嗎?他們還在嗎?”

鄭川搖了下頭,“不在了。那年我家鄉大旱,我爹娘帶著我北上, 結果遇到流寇殺了我爹娘, 我滾下山坡暈了過去, 被師父撿到才保住一條命。”她想了下, 說, “師父當時讓我女扮男裝也許還有怕惹到流寇的原因, 畢竟他從流寇手裡救了人。後來習慣了,也就這樣了, 很方便。”

兩人相對而坐,在安靜的夜裡聊了許多從前的事, 尷尬和曖昧的氣氛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和,一種經曆生死之後的信任。徐子凡發現鄭川並不是真的不喜歡說話, 她隻是平時沒機會說,女扮男裝讓她給自己豎起了重重高牆,她不走出去,也不許彆人走進來。她不與彆人來往,自然顯得沉默寡言。

很意外的,一次生死大戰讓他知曉了她的秘密,走進了她的高牆。之後兩人又一起吃了晚飯,距離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吃完飯已經很晚了,徐子凡沒再多留,叮囑鄭川好好休息後就趕快回家了。

他一直在想,鄭川恢複女裝後如何解決名聲的問題呢?這是古代,不是現代,人們的觀念陳舊而保守。如果人們知道鄭川是個女子,一直跟著她師父進山打獵,還拋頭露麵去賣獵物,與他這個男人一同進山,想必鄭川什麼名聲都毀了。

可看鄭川偷偷給自己做裙子的架勢,似乎是很想恢複女兒身的,這件事必須謹慎處理,否則就算鄭川自己不在乎名聲也不行,在古代名聲儘毀的姑娘寸步難行,這可是裡正一句話就能把人沉塘的年代!

徐子凡把鄭川的事放在了心上,都是因為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鄭川是最讓他欣賞喜歡的一個人,現在他又知道了她的難題,自然的就多想了幾分。他躺在床上思慮許久,終於想到一個還算合適的辦法,才放鬆下來睡覺。

這一天他在身體上和精神上都累壞了,一放鬆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早上要不是韶華叫他,他能睡到大中午。每天早上二房兩口子都要坐車去鎮上賣小吃,徐子凡這次也跟著他們一起走,他還要給鄭川抓藥,這次沒帶小蓮。正好有點沒睡夠,車上他靠在角落裡閉上眼睛休息,完美地避過了二房的虛情假意,倒是難得清靜。

這次他帶來了野山參,下車直奔濟世堂找佟大夫。小學徒認識他,一見麵就將他帶去了後院,還笑說:“徐大哥你今天又來賣藥材嗎?這次挖了什麼藥材啊?”

徐子凡微笑道:“這次是好東西,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急著來。對了,我朋友受了點傷,待會兒我還要抓幾副藥走,這裡是藥方,麻煩小哥了。”

學徒接過藥方看了兩眼,搖頭道:“徐大哥,我叫方明達,你叫我‘明達’好了。”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名字是不是挺怪?聽說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好多次大夫搖頭說救不了了,我都自己挺過來了。後來我暈倒在濟世堂門口,師父讓我住在這看看,然後發現我在醫館裡藥味重的地方就不會生病,身體還越來越好了,我爹娘說我命大,給我改了這個名,師父也說我和這裡有緣,收我為徒。我特彆喜歡藥材,隻可惜我沒什麼天分,學了這麼多年都沒學好。”

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徐子凡道:“徐大哥,這麼多年,我頭一次見師父這麼喜歡一個人,他誇你有天賦,將來必定大有作為。我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你,不如你拜我師父為師,他真的是個好師父,一定會儘心教你的。”

“明達!”佟大夫聽到聲音從屋裡走了出來,搖頭道,“明達,凡事隨緣,不可強求。徐子凡天賦絕佳,我已經教不了他多少東西了,我們沒有師徒緣,此事不要再提了。”

徐子凡微微欠身向佟大夫行了一禮,“佟大夫,我得了一支野山參,拿來請您掌掌眼,看您這裡收不收。”

佟大夫聞言眼睛一亮,忙道:“收,怎麼不收!快進來!”他對方明達吩咐道,“還不快去倒茶來?”

“哦,我這就去!”方明達剛剛是被徐子凡弄到野山參給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急忙跑了。

佟大夫搖搖頭,“小徒單純,思慮不周,往後你們在一處相處,你可要幫我教教他。”

佟大夫口中雖這麼說,眼中卻帶著寵溺,看得出他是很喜歡這個小徒弟的。徐子凡跟在他身後走進房間,笑道:“明達純孝,是難得的好性子。”

佟大夫歎了口氣,“他也不容易,幾歲起就到了我這,剛開始他爹娘還來看他,後來得了新子就來得少了,親情漸漸淡薄。兩年前,他們搬去彆處,問過明達的意思,給他留了個小房子就離開了,說是明達與我師徒情深,不忍硬帶他走,再說他們也不知去了彆處將明達送去哪家醫館安頓,日子未必比這裡好過。雖說也是事實,但到底還是因為情誼太弱了才這麼舍得。我年事已高,身體不甚好,也不知還能照看他幾年。”

徐子凡沒想到那麼活潑純真的一個少年,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更沒想到佟大夫會突然說這些。他遲疑了下,說:“佟大夫是想讓我教明達為人處世之道?”

佟大夫點了點頭,捋著胡須道:“我觀你與旁人不同,沉穩得不似個年輕人,做什麼都心有成算,剛好你又要在這裡做一段時日的賬房先生,順便幫我教教明達可好?這孩子心性好得很,你就當多個弟弟,肯定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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