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亡國第三十四天(1 / 2)

秦箏和林昭背靠背被綁在了桅杆上, 林昭肩胛骨處的箭傷沒有及時處理,這會兒她上半身的衣裙幾乎已經全被鮮血染成了深色。

秦箏甚至能感覺到林昭的衣袖被鮮血浸透後,有溫熱的血滴緩慢地滴落在自己手上。

她無法想象林昭傷口處究竟流了多少血, 憂心問道:“阿昭, 你怎麼樣?”

林昭蒼白著一張臉,卻還咬牙安慰秦箏:“我沒事, 阿箏姐姐彆怕,這會兒我右手使不上勁兒,等我緩緩,我能掙斷這繩索的。”

秦箏忙道:“你彆用力了,那樣血會流得更快。”

失血過多是會死人的。

秦箏衝吳嘯喊:“我們需要止血。”

水匪頭子已死,吳嘯這會兒正煩著回水匪窩怎麼同那幾個頭目解釋,聽到秦箏的聲音,他扭過頭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眼,哂笑道:“止血?現在這船上可都是男人,林大小姐若不介意讓弟兄們一飽眼福,我給林大小姐上藥就是。”

船上的水匪們剛經曆過一場生死,後邊沒來得及上船的那些水匪一個也沒回來,他們對那些水匪的下場心知肚明, 現在那股狠勁兒泄了,才覺出幾分後怕來。

他們這樣的亡命之徒,平日裡乾完一票都得去尋個花娘, 這會兒吳嘯在船上說起葷話,對方又是兩個任他們宰割的美貌小娘子,水匪們頓時渾身的血都躁動了起來,一陣起哄吹哨。

眼裡滿是貪婪、下作、醜惡。

被一群豺狼環視著,秦箏半點沒露怯, 她知道這種時候害怕隻會讓這群人更加得意,乃至得寸進尺。

她那張找不出半點瑕疵的麵孔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眸光冰冷平靜:“給我們一個房間,我來給她止血上藥,我不會武功,你們若還是不放心的話,隻解開我手上的繩索便是。”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半點沒有被水匪們淫.邪嘴臉嚇到的樣子。

明明人就站在跟前,卻叫人生出一股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好似水中高懸於穹頂的冷月,鏡中綻放於午夜的幽曇。

吳嘯之前隻垂涎秦箏的美貌,這會兒倒是有些佩服她的膽色了,他也擄過不少山下的富家千金,哪個不是哭得肝腸寸斷,話都說不利索,能在這樣的境地裡還跟他討價還價的,秦箏是第一個。

他嗤笑一聲:“程夫人看來還沒弄清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秦箏道:“是吳頭領沒想清楚才對,你們要拿祁雲寨大小姐當人質,至少得保證她能活到祁雲寨打過來吧?她身上的傷再不止血,吳頭領到時候是想拿一具屍體去要挾祁雲寨?”

吳嘯跟林昭積怨已久,之前林昭還打斷過他三根肋骨,他哪能輕易就讓這些事翻篇,從懷裡摸出一瓶金創藥走過來,惡劣道:“行啊,那就在甲板上扒光了林大小姐給她止血上藥吧。”

一船的水匪都興奮大笑起來,下作的視線在她們身上極其放肆地打量。

秦箏心底一陣惡寒,指甲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看向吳嘯的目光冷若三冬雪:“你敢碰阿昭一下,我就是咬舌自儘也不會讓你們拿到官府的賞金!”

林昭突然冷笑一聲,她臉色蒼白,眼底卻全是桀驁,她盯著吳嘯道:“我還以為何家養的這條外姓狗長本事了,原來仍舊隻會這點下三濫的伎倆啊?姑奶奶又不是深閨小姐,你們還當姑奶奶會要死要活不成?不過是回頭挖幾十雙眼睛的事!”

說到最後一句,林昭野性十足的目光挨個掃過船上的水匪,似要記清他們是何模樣。

被她盯上的水匪都下意識露怯避開了目光。

他們都見識過林昭那一身功夫,今日若不是他們人多,又有弓.弩在手,能不能拿下林昭那還真不好說。

林昭說回頭會挖他們眼睛,船上的水匪也相信絕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人都是欺善怕惡的,林昭本身就不是個善茬兒,更何況她身後還有祁雲寨。

盤龍溝雖號稱是整個青州最大的匪窩,但底下的人多是一幫烏合之眾,他們幾次三番同祁雲寨交手,每次都是铩羽而歸,這回拿著劫來的朝廷兵器前去攻寨,折損了大半人馬才帶回兩個人質,水匪們自個兒都不好意思說這是贏了。

吳嘯故意這樣說其實就是想讓林昭難堪,可人家根本不把這當回事,那就沒必要了。

隻要祁雲寨還立著,吳嘯也不敢真對林昭做什麼,畢竟都知道是他劫走了林昭,到時候祁雲寨的人過來尋仇,首當其衝找的也是他。

他帶走林昭是為了當人質保命,可不是為了侮辱林昭激怒她兄長讓自己死得更快些。

哪怕恨林昭恨得牙癢癢,吳嘯也忍了下來,指著秦箏吩咐邊上一個小嘍囉:“給她鬆綁,讓她們去底艙上藥,艙門不許關,你們背對船艙守在門邊就是了。”

大船底艙沒有窗戶,能防止她們解開繩索跳窗逃。

不許關船艙門,是為了能聽清裡邊的動靜,若有什麼意外也能及時應對。

林昭重傷,又是在江上,秦箏壓根沒想過要借這機會逃跑,她純粹是擔心林昭失血過多出事。

吳嘯最終妥協肯讓她們去底艙上藥,秦箏不由也鬆了口氣。

她們被帶去底艙後,吳嘯在甲板上沉思片刻後,對一個小嘍囉道:“你去給青州官府報個信,就說通緝令上的女人在盤龍溝,讓他們拿五百兩黃金來贖人。”

必須得儘快把人交出去,拿到錢他才安心。

到時候那姓程的來盤龍溝討人,人已經送去官府了,他儘管帶著祁雲寨那群人去跟官府鬥吧!

小嘍囉聽到吳嘯的話吞了吞口水,以為自己聽錯了:“五……五百兩黃金?”

通緝令上不是說隻值一百兩黃金麼?

吳嘯踹了那小嘍囉一腳:“蠢貨,讓你去就去!官府能開一百兩黃金的懸賞,就說明那女人對官府來說重要著呢,老子就是要價一千兩黃金,他們指不定都會給老子送來。咱們是匪,拿官府的賞金算什麼?得讓官府拿贖金來換人!”

小嘍囉深覺有理,一想到百兩黃金瞬間成了五百兩,心口就狂跳不止,沒再跟著大船回盤龍溝,往青州城報信去了。

***

青州府衙。

雨後初霽,庭院裡的草木看著都比往日蔥鬱了幾分,不知名的雀鳥停在枝頭嘰喳吵鬨,府衙書房裡氣氛卻是一片冷凝。

“……盤龍溝水匪在青州作亂已久,江上不少漁民都是他們的眼線,官府每次派兵剿匪,他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一陣子卻又出來興風作浪,下官實在是束手無策啊!”

青州知府一邊說,一邊偷偷拿眼瞥朝廷派來的那位欽差大人的臉色,時不時又抬起袖子擦額角的汗珠子。

沈彥之慢條斯理翻閱著青州府衙關於水匪的卷宗,對於青州知府那番話不置一詞,等翻完最後一冊,他將卷宗扔在案上時,青州知府被他的動作嚇出一身冷汗。

沈彥之抬起一雙淩厲的鳳眸,緋紅的官袍襯得他一張臉愈發蒼白清瘦,目光卻冷得像冬日裡墜在簷下的冰淩,刺得人心尖發涼:“好一個束手無策,周大人在青州為官八載,連水匪的老巢在何處都沒摸清麼?”

青州知府額角冒出的汗珠子更多了,他辯解道:“狡兔尚有三窟,那些水匪一聽到風聲就偽裝成了沿江村落的漁民,搶去的財物也早藏彆處去了,官府去就隻剩幾間破爛房子,查封了也於事無補……”

見沈彥之神色還是半點沒有緩和的樣子,青州知府從袖中掏出一物來:“朝廷兵器被劫後,下官一直在努力查水匪的行蹤,目前雖無太大進展,但因禍得福,倒是查到了通緝令上犯人的線索。”

叛軍入主汴京後,為了儘快穩定民心,對外隱瞞了前朝太子夫婦逃跑的消息,因此通緝令上並未寫他們乃前朝餘孽,隻說她們是朝廷要犯,但青州知府哪能不知道通緝令上的兩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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