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直接指著秦箏罵道:“枉寨子裡的人都說你菩薩心腸, 幫大家修房補瓦又教大夥兒燒磚瓦,誰知你竟藏了這麼一副惡毒心思,要把我孫女許給那樣一個人!你是自己在水匪窩被糟蹋得不成樣了被你夫婿厭棄了, 生怕我孫女得你夫婿看重……”
“啪——”極其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在了王婆子臉上。
秦箏側頭看向王大娘,沒料到她會直接動手。
王婆子張嘴就吐出幾顆帶血的黃牙, 嘴裡也全是血, 這會兒是當真哭爹喊娘叫喚起來:“殺人了!林家那乳母要殺我這個沒兒子傍身的老婆子了……”
“啪——”又是響亮的一耳光,王婆子乾瘦的一張臉上, 兩個巴掌印這會兒是對稱了,一口牙也算是落了個乾淨。
王秀剛想喊, 被王大娘一個殺氣沉沉的眼風掃到, 眼底雖含著恨, 倒是沒再吱一聲。
王大娘指著王婆子破口大罵:“你個嘴上不積德的老貨,無怪你兒子死得早!那是閻王爺在治你!你還知道你住的這瓦棚子是軍師夫人燒的瓦?你良心叫狗吃了?沒有軍師夫人, 你們祖孫倆現在還能站在這裡?看我不稟了寨主, 將你們祖孫二人打出山寨去!”
王秀護在王婆子跟前, 知道自己的計劃已全然落空了,萬念俱灰,倒是不裝可憐, 冷笑道:“我就該被她羞辱麼?讓我嫁那樣一個莽夫?我出生不好, 從小到大,寨子裡沒一個人瞧得上我,因為我娘是個花娘,我就得一直被寨子裡的女人們嚼舌根子, 從前被西寨那些個爛人欺負了還得被嘲諷不知檢點!我就是想做寨主夫人,就是想把那些人死死踩在腳下!”
她毒針一樣的目光掃向秦箏:“我知道你記恨我說你被水匪糟蹋了,可憑什麼我做什麼都被說閒話, 你和林昭落進水匪窩裡了,寨子裡就一個說閒話的都沒有?我費儘心機去討好那些人,想跟寨子裡的人處好關係,可她們轉頭是怎麼說我的?你們投了個好胎,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老天何故待我如此不公?我願意投胎到一個花娘肚子裡嗎?我想往上爬有什麼錯?”
秦箏冷眼看她:“你往上爬的方法就是給過得比你好的人潑臟水,挖空心思當寨主夫人?”
“你當我喜歡林堯?”她哈哈大笑起來,目光愈發怨毒:“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男人!我若有一天能掌權,我恨不能殺光天下男人!男人都是些惡心東西!給你男人送饃饃,也不是我對他有意,隻是那會兒林堯成了個廢人,整個寨子都是你男人說了算罷了,誰掌權,我就攀附誰,我隻要他們手中的權利!”
王秀滿臉滿眼都透著一股瘋勁兒:“潑臟水?哈哈哈……何雲菁打過我多少耳光?她有個把她當眼珠子疼的爹,我還不了手,還不能壞她名聲讓旁人來罵她麼?她不是把林堯當個寶麼?寨子裡一隻母雀靠近林堯都能惹得她急眼,我就是故意接近林堯去氣她的,看到她丟人現眼被寨子裡的人當成個笑話看我心裡就高興,她不是瞧不上我麼,最後不是落得比我名聲還差?”
“至於你嘛……”王秀看著秦箏,瘋笑道:“你的確沒得罪過我,可進了匪窩的女人不乾淨了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我說的那些話能叫編排嗎?寨子裡的人不敢嚼林昭的舌根子,你進了匪窩,她們還不敢嚼你的舌根子麼?人人都議論你去了,哪還有功夫抓著我娘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況且……你男人私心裡嫌你臟,厭棄你了,我才能去接近他啊,是不是?所以隻能怨你倒黴……”
一句話沒說完,王秀就被一耳光打得偏過頭去,她抬眼看去時,動手的卻不是王大娘,而是秦箏。
王大娘剛被秦箏這巴掌驚得回過神來,她都被王秀說的那些話驚到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竟然心腸歹毒成這般。
王婆子顯然也呆住了,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平日裡那受儘委屈也隻往心裡咽的孫女。
王秀倒是跟個沒事人似的舔了下唇角,望著秦箏哂笑道:“我還以為你多有本事,原來你跟寨子裡其他女人一樣,一聽到跟你男人有關的事就急眼,這麼怕我勾走他?那你知道那晚上我同他都做了些什麼嗎?”
這一巴掌秦箏是用了力氣的,她甩了下手,再聽到王秀的話,心底直泛惡心:“聽著,我打你,不是因為你接近我相公,也不是記恨你多時憋到現在才動的手,是緊憑你說的那些話,就該打。”
“還有你這挑撥離間的手段,委實是低劣了些。”秦箏神色冷漠:“且不說我自己看中的人,是什麼秉性我心底有數,單是閣下這副尊容,也還入不了我相公的眼!”
秦箏從來不喜歡拿容貌、出身當做攻擊彆人的點,這一刻委實是被王秀惡心到了,才故意這麼說惡心回去。
“你……”王秀果然瞬間變了臉色,卻也生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她容貌是還看得過去,但同秦箏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猙獰道:“你不過仗著這副容貌罷了,沒了這張臉,你什麼都不是!”
秦箏隻輕抬眼皮:“可這張臉就是我的,就算沒有這容貌,我也還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而不是像你一般,嘴上說著恨這世間男子,唯一能想到的往上爬的方式,卻還是去獻媚討寵。”
王秀嗤笑:“就憑你會燒幾塊磚瓦?一輩子在黃泥裡打滾也叫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
王大娘喝道:“你那淺眼皮子也隻看得到這些,山下的棧橋是軍師夫人修的,昨夜後山運糧的索道也是軍師夫人建的,不然你以為你闖下的禍事能這麼快就擺平?”
王秀顯然懵了,秦箏做的其他事,壓根不是她能接觸到的層麵,她一直以為,秦箏隻是會燒製點磚瓦而已,寨子裡不少人去學藝了,從此對她感恩戴德,王秀不覺那是什麼了不得的本事,也一直嗤之以鼻。
甚至一直覺得秦箏回來後,她夫婿沒有半點薄待她,也隻是因為她這副頂好的容貌。
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秦箏的差距,不是容貌上的,是一些更深層次的,她無法理解和沒機會接觸的一些東西。
秦箏本來也是一句話不願再同王秀多說的,但先前那股窩火惡心勁兒過去了,又隻覺得她可悲。
出身,成長環境,又沒人正確引導,種種原因才導致了王秀十幾年來心理扭曲成了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