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亡國第六十四天(1 / 2)

秦箏聽林堯喚楚承稷殿下, 便知他肯定已經知曉了楚承稷的身份,回寨的路上詢問青州戰況時,林堯誇起楚承稷來, 也叫一個滔滔不絕。

“咱們奪取青州城當晚, 殿下僅憑一番口舌, 就說得城中趕來支援的大官倒戈,平白收獲了一千人馬。被趕來的朝廷大軍圍困於城內時, 殿下也是屢出奇計, 對方強攻殿下就嚴守, 等對方幾次三番攻城未果士氣大跌時,再命我率兵夜襲, 直叫朝廷大軍晚上也不敢睡好覺,同時又暗中派趙逵兄弟率兵守在前往孟郡的必經之道, 劫了對方的糧道。最後才在朝廷大軍身心疲憊時發動反攻, 當真是勢如破竹……”

林堯說得簡略,秦箏卻能想象出楚承稷運籌帷幄的樣子。

朝廷圍困青州的精兵人數的她們兩倍,這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場艱難的守城戰,哪怕抗住了進攻, 在人馬懸殊巨大的情形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打反攻戰。

等朝廷那邊緩過勁兒來,隻會對他們更不利。

但楚承稷不僅抓住了對方糧草不足這個致命缺點, 在斷他們糧道之餘, 又派兵夜襲騷擾,讓朝廷兵馬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 終至疲敝。

不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隻是還真扛不住他這波心理戰術。

秦箏嘴角上揚了幾分,怕被人瞧出什麼端倪, 道:“此戰凶險,寨主和弟兄們都辛苦了。”

林堯連連擺手:“沒有您和殿下,也就沒有祁雲寨的今日,我和弟兄們跟著殿下,說實在話奔的都是前程,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說起凶險……”

林堯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不該說後麵的話,他話音突然止住,倒是讓秦箏起了疑心。

秦箏清淩淩的目光裡帶著點擔憂和困惑,被她這般看著,林堯愈發覺著心虛,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當夜有個小卒衝著殿下放冷箭,好在被殿下截下了,隻是有驚無險。”

秦箏聽到“放冷箭”三字,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神色微變。

沈彥之已經離開青州前往閔州,那對著楚承稷放冷箭的應該不會是他才對。

她和林堯一行人剛下山腰,就見楚承稷帶著浩浩蕩蕩一眾人出現在山寨門口。

他身量本就高,今日著一身玄甲,甲衣上的鐵片在日頭下泛著暗光,頭發全束了起來,更顯英挺威武,天生的冷白皮讓他眸色更濃重了些,也加重了身上那股疏離感。

他身後跟著十餘個披甲執銳的將士,個個身形高壯,威風凜凜。

前來迎接的寨中老小隻敢遠遠看著,議論的聲音都壓得極低。

一向張揚的林昭跟在他後邊,隔老遠都能看出她渾身不自在,仿佛是被拐賣了還被迫不能吱聲,見到秦箏和林堯,她眼裡才又升起了亮光。

“哥!”林昭嘹亮喊了一嗓門。

離寨半月有餘,林堯再見到胞妹,心中自是高興,但如今一切都步上了正軌,規矩還是得拿出來,他走近後就遞了林昭一眼:“不可在殿下跟前大呼小叫,沒規沒矩。”

楚承稷視線掠過秦箏,說了句:“無礙。”

林昭立馬送了她哥一個鬼臉,可到底還是收斂了幾分性子。

林堯衝著楚承稷抱拳,彙報戰果:“末將幸不辱命,圍困在後山的官兵已儘數被俘。”

楚承稷的態度比起從前倒是沒什麼變化:“沒有外人在,林將軍不必多禮,清點戰俘人數,能收編的就儘數收編。”

林堯應是。

秦箏等他們交接完,才喚了楚承稷一聲:“殿下。”

算是多日不見打個招呼,也算是迎接他凱旋。

可能是這逃亡的一路她一直都相公長相公短的叫他,後來私底下又稱呼他的表字,現在這“殿下”二字一出口,秦箏自己都覺得生疏得不行。

楚承稷明顯也怔了一下,意味不明掃了她一眼,才輕點了下頭:“這些日子,辛苦阿箏了。今日回寨,也是為接你去青州。”

她在外人麵前稱呼他“殿下”,他卻直接喚她“阿箏”,其中意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秦箏莫名覺得臉熱,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臉上瞧著倒是一派泰然。

和林氏兄妹分開後,她跟楚承稷一起回院子收拾東西。

一進院子,楚承稷就往窗前掃了一眼。

秦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不其然在窗台上看到了那隻信鴿。

她還以為是楚承稷軍務繁忙,又有人聯絡他了,道:“有人飛鴿傳書與你,莫不是青州那邊又出了什麼變故?”

楚承稷看了秦箏一眼,在秦箏困惑的目光裡,一言不發取下了信鴿腳上的信件,看都沒看就揣進了袖袋裡,隻說:“不是。”

秦箏:???

不太理解,但他似乎情緒不太好。

秦箏想不通他情緒不好的緣由,他又不願意說,秦箏便也識趣地不多問,專心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她們來山寨的日子雖久,但還真沒什麼細軟可收拾。

秦箏自己的衣裳,除了被沈彥之帶走在彆院裡穿的那件能入眼,其餘的都是寨子裡的婦人不穿的舊衣裳,沒什麼帶走的必要。

首飾也隻有一根玉簪和一根木簪。

楚承稷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他一半的衣物都是林堯的。

秦箏倒是沒覺得他們東西少沒什麼不對,甚至還有點歡喜這樣搬家輕鬆自在,畢竟不會太累。

楚承稷看著她拿個小匣子把銅鏡、木梳、簪子都裝進去後,匣子裡都還是空蕩蕩的,眉頭倒是擰了起來。

秦箏背對著他站在木箱處疊衣服,沒瞧見他擰起的眉峰,問:“你的衣裳大多都是寨主的,我給你拿兩身換洗的帶走,其他的就不帶了吧?”

他如今都奪下青州城了,自然也不會再缺一身衣裳。

楚承稷突然道:“都不要了,就這樣走吧。”

秦箏詫異回頭看他,發現他情緒似乎更不好了,遲疑道:“怎麼了?”

楚承稷避開她的視線,說:“青州城內一切都有。”

心口處有些微妙的窒悶,充斥著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

她從來不主動向他索求什麼,看到她把銅鏡、木梳都當寶貝放進首飾匣子裡的時候,他心口像是被什麼重重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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