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七天(2 / 2)

四周陡然陷入黑暗,秦箏總覺得有雙眼睛似在暗處看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哢噠”一聲,她強自鎮定關好窗戶,轉身看向屋內時,壯著膽子道:“楚承稷,我知道是你。”

沒人應她。

秦箏在原地僵立了一會兒,豎著耳朵沒聽見屋內有什麼聲響,視線也重新適應了黑暗能辨出屋內器具的一個輪廓,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猜錯了?

她剛邁出一步,一隻冰冷的打手就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下巴輕擱在她肩窩,不發一言。

秦箏被他嚇了一跳,壓低了嗓音咬牙切齒開口:“楚承稷!”

“不是睡了?”

他應她,嗓音清淺平靜,似乎又壓抑著什麼。

秦箏汗毛直豎,一把揮開他退出幾步遠:“你想都不要想,三天不可能的!”

“回來給你上藥的。”他把人撈起,同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抱著個人都還走得四平八穩,把秦箏放回床榻上了,才轉身點了燈。

秦箏坐在床尾,雖然努力維持著一臉淡然,不過那戒備的眼神,怎麼看都像是一隻被擼到炸毛的貓。

楚承稷從懷裡取出一個刻著精美花紋又上了彩釉的橢圓形盒子。

秦箏有種不好的預感,警惕道:“上……上什麼藥?”

“不是腫了?”

“……”

“上藥了好得快些。”

“……”

秦箏不願在他跟前示弱,繃著臉努力維持著一臉淡然道:“我自己來。”

楚承稷原本是想幫忙的,但真幫忙了,會不會變成幫倒忙還不好說,便由著她自己去淨房了。

等秦箏從淨房回來,見他拿著她傍晚看的遊記在看,不由道:“你還不走?”

楚承稷看了她一會兒,放下書,把炸毛的貓咪重新抱回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緩聲道:“昨晚是我過分了。”

秦箏的怒焰降了一降。

他在她鬢角親了親,聲音裡透著疲憊:“今晨隻合眼了半個時辰,阿箏陪我躺會兒。”

秦箏想到他已經理完的娘子軍軍規提案,怒焰又降了降。

這人忙起來,好幾宿不睡都是常有的事,惱歸惱,看他下巴上冒出來的淡青色胡茬兒,秦箏也是真心疼。

她在青州時隻忙政務都時常腳不沾地,他得處理各大州府的軍務和政務,每日要看的折子都比她多了一倍,肩上擔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她沒應聲,卻窩在他懷裡沒再動彈,還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楚承稷抱著她躺了一會兒,卻又問:“真有那麼難受?昨晚你一直哭。”

秦箏:“……”

楚承稷垂下眼,語氣認真:“若真難受,往後還是像從前那般好了。”

真到了那一步,他不太能控製得住自己。

從前她也那般哭過,昨夜他才沒分清她哭究竟是疼還是因為其他的。

不過她都腫了,今日又這般生氣,想來是疼的。

思及此處,楚承稷眼底有了幾分自厭的情緒。

欲.望果然是令人生厭的。

秦箏閉著眼,還是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手在被衾底下都快把床單揪出朵花來。

為什麼要一本正經地問她這種問題?

“不要怕我,以後不會了。”楚承稷摩.挲她臉頰,嗓音極低地說了句。

他喜歡同她親近,隻是不知從何時起,靠近她,心底升起的就是那些世俗又汙濁的惡念。

先前他以為她也喜歡,現在這些惡念讓她懼怕他了,他便扔掉。

秦箏不知他心中所想,驟然聽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也察覺到他可能是誤會了什麼,隻得忍著羞恥心道:“也沒那麼難受……”

“我不怕你。”

秦箏感覺自己快成為一隻油燜大蝦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她也覺著哭很丟臉來著,但這就和眼角被人揍了一拳,會生理性的流淚一樣,不是她能左右的。

楚承稷看著她,黑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撫著她的後背輕“嗯”了一聲。

秦箏覺得自己解釋得夠清楚了,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接連半月裡,她忙完了娘子軍的征軍,又把安置鳳郡百姓的差事也接了下來。

家中有人會織布的,便留在閔州,由官府幫忙建造房屋,並分配織機田地,讓這部分百姓能自己織布耕種謀生。

不會織布的,願意留在閔州務農的,官府也幫忙建造房屋分配耕地,隻不過能留下來的人員有限,剩下的人口務農得往旁的州府遷移,采取的策略依然是官府配給房屋田地。

其中有手工匠人的,則落戶匠籍,可去鋪子裡為佃主做事,也可自己做些手工器具在集市上賣。

光是重新為鳳郡百姓編織戶籍,秦箏就和底下官員們忙活了將近大半月。

這期間淮陽王大軍前來騷擾過幾次,因著瘟疫在淮陽王軍中被發現得太遲,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哪怕隔離了當初和清溪縣流民交手的那支軍隊,軍中還是有大批大批的將士病倒,淮陽王世子也身染疫症。

眼瞧著淮陽王這股勢力的氣數已儘,淮陽王心中恨極,謊稱江淮的大夫已經研製出了治療疫病的方子,隻要打下江淮,所有將士都有救。

原本在絕境中等死的淮陽王大軍,瞬間又燃起了鬥誌,攻城架勢前所未有的猛。

閔州若不是楚承稷親自坐鎮,隻怕守不住。

楚承稷麾下的謀士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破局之法,隻能保守地先加固城牆。

先前青州的城牆就是秦箏加固的,這次的工程自然還是由她負責。

秦箏看了閔州城牆的建造圖紙,卻有些頭疼。

城牆並非是能在原有基礎上隨心所欲亂做改動的,和修房子要打的地基一樣,房屋建得越高,底下的地基就得打得越牢。

先前青州的城牆她能直接加固外牆,並且在原有的基礎上築高半丈,是因為青州城牆地底的溝槽挖得足夠深,地基足以支撐加固後的上部牆體。

閔州的城牆雖然是用堅石砌成的,地底穩固牆體的溝槽卻不深。

她拿著圖紙去找楚承稷,同他說明情況後道:“閔州的城牆可以從外牆加固,但不能再築高了。”

楚承稷思索片刻後開口:“先加固外牆,我會讓人繼續想法子。”

加固城牆隻是保守之策。

秦箏點了頭,拿起工圖離開前又看了楚承稷一眼,他瘦長的手指握著毫筆,長眸半垂,依然在批閱折子,似乎沒發現她要離開了。

又或者,是發現了,但沒什麼可多說的。

秦箏不知是這些日子以來事情太多了,他太累了,還是彆的什麼原因,但楚承稷顯而易見地對她冷淡了。

他從前隻在外人麵前清心寡欲,如今在她跟前也是這般。

他對她依然很好,一如從前周到體貼,但除了晚間躺在同一張床上他還會比從前更甚地緊擁著她,他不再對她做任何出格的事。

被諸多事務纏身的時候,秦箏累得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等她意識到這個問題,便是現在了。

一個剛開葷的男人,突然成了性冷淡?

秦箏沒覺得她和楚承稷的感情出現了問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手上事情太多太累了。

可能是她盯著看得有些久了,視線一直落在折子上的男人抬起頭朝她看來,溫聲問:“怎麼了?”

書房裡沒有旁人,若是從前,他大概會哄著她讓她幫忙捏捏肩頸,或者以教她處理政務為由,厚臉皮抱著她不肯撒手。

一旦發現了苗頭,再回想這大半月他們二人間的相處,就總覺得哪哪都不對。

他好像在刻意規避和她的親密。

秦箏有許多疑惑充斥在心頭,她正想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來,門外就有侍者來報:“殿下,岑先生從徐州趕來了。”

楚承稷道:“宣。”

秦箏故意到一旁的兀凳上坐下,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就是想看楚承稷的反應。

但楚承稷似乎壓根也沒想讓她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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