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許還山高高興興的在戈壁灘上等著他燒磚的隊伍呢。
樊一平站在他身邊, 心裡其實可難受了。
離開了農場, 就隻能住在大家隨便在戈壁灘上搭的, 漏風漏雨, 蚊子到處飛,連電和水都沒有的小屋子裡,這已經夠叫人難過的了, 最叫她難過的是,她畢竟是個大姑娘, 給許還山誇了一下, 還以為他對自己真的刮目相看呢, 結果呢, 蘇湘秀一來, 許還山特地就叫她離自己遠一點,因為怕蘇湘秀誤會。
好端端一個大姑娘,也是因為聽他說隻要跟著他就能更好的為了祖國而奮鬥才來的。
現在許還山非但把領導的位置給了侯勇,還讓她不停的給自己做苦力,樊一平是真後悔, 後悔自己乾嘛當初不在農場呆著,要跑到這個破地方來。
現在農場裡大家都在忙著做家具, 做衣服,才幾天功夫, 不說晚上頓頓有肉吃,就是大家穿的衣服,也比原來漂亮了好多。
這時候她是真後悔, 但後悔吧,還說不出來。
這不,侯勇回來了,屁股後麵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什麼意思,他們讓我去找蘇湘玉?”許還山吃驚的說:“那幫家夥不要命了吧,他們就不怕首府的投機倒把辦?”
侯勇說:“蘇湘玉都說了,他們要敢來幫你燒磚,她就開除他們,所以他們不敢來。”
許還山給侯勇讓了支煙說:“美的他們,在我許還山這裡,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有罪的,不幫我燒磚?怕蘇湘玉?那我今天專門就整整蘇湘玉,殺雞給猴看嘛。你們說怎麼樣?”
樊一平沒說話,畢竟她並不喜歡政治鬥爭。
侯勇卻搓著手呢:“領導你說吧,你想怎麼乾,我幫你打下手。”
許還山心裡其實也在猶豫,畢竟農場裡那麼多知青,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他完全不是對手。
而化工廠了,不用說,到現在隻要提起穆鐵兩個字,他就直打哆嗦。
而且蘇湘玉是誰,韓慎的外甥媳婦。
作為最會揣摩領導意圖的人,許還山早就看出來了,韓慎對蘇湘玉的感情跟對彆的女同誌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韓慎是個浪子,而蘇湘玉還沒結婚的話,蘇湘玉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韓慎浪子回頭的人。
可惜蘇湘玉結婚了,更可惜的是,韓慎和葉向東感情特彆的深。想要離間他們甥舅,許還山目前沒那個本事。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必須狠狠打擊蘇湘玉,從各個方麵打擊,要不然,等韓慎的傷好了,到農場了,稍微多看蘇湘玉一眼,肯定要把磚頭生意拱手相送。
再說農場裡。
因為蘇湘秀來了,就連馮月巴都來圍觀了。
農場裡的人都樸實,有一個曾經一起奮鬥過的朋友來,大家當然都非常熱情。
“我抽空幫男知青做家具,他們換來的椰棗,吃一把。”馮月巴說。
於磊居然從自己屋裡端了一盤爆米花出來。
“換來的糧食,自己爆的。”這家夥說。
蘇湘秀吃了顆爆米花,驚訝的發現,曾經褲子都提不起來,而且一看到她就連眼睛都會變直的於磊,居然把爆米花一放下,拿著本書,蹲到豬圈牆上就去看了。
這也太讓人驚訝了啊,於磊可屬於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
正好蘇湘玉還沒下班,蘇湘秀一個人無聊,於是走過去問於磊:“書好看嗎?”
“一開始我也覺得書沒意思,尤其是詩書,但看的多了,就發現意思了。這是泰戈爾的詩,不是有沒有意思,讀他的詩,你會更深的去思考人生。”於磊說。
蘇湘秀是一見書就頭疼的人,當然懶得跟於磊多說,但打心眼裡覺得他可笑,傻,估計初中都沒畢業吧,還讀現代詩,真是可笑。
於磊可沒發現,蘇湘秀看自己,眼睛裡就隻有可笑二字。
轉眼蘇湘玉回來了,兩姊妹這才要聊聊天,說說話。
“爸身體好著呢,但是北京那邊有個領導給咱家拍了封電報,說要認親家,聽爸說還是個大領導,爸媽都準備要去,到時候你也得準備一下,咱們一起去。”蘇湘秀低聲說。
男人一般都不愛寫信,蘇耀也是。
如果給邊城寫信,那都是嶽紅菱寫,當然,嶽紅菱隻會寫給蘇湘秀。
所以,葉老要認親家的事情,先是蘇湘秀知道,然後,蘇湘秀才來告訴蘇湘玉。
“我知道了,不過你是打算現在就走,還是住一夜再走?”蘇湘玉問。
“住不住都行,不過姐,你最好彆惹許還山,我這次來就是想特地跟你打招呼的,那人能量特彆大,上麵的領導他都熟悉,尤其是首府投機倒把辦的,他要想整誰,隻要帶著投機倒把辦的人,準能把人給整死。”蘇湘秀說。
蘇湘玉笑了笑:“好,我不惹。”
“你可真的要聽我的話,他在北京都認識很多人,你要真的惹了他,像他那種人,我怕鬨到北京去,鬨的葉老哪兒呢,怎麼辦?”蘇湘秀於是又說。
其實蘇湘秀和她媽嶽紅菱挺像的,總喜歡在男人身上付出,然後再獲取回報,天生低人一等,再她們這裡,所謂的男女平等,其實還是不勞而獲。
遇到稍微強一點的人吧,就隻會屈從,委屈求全,把自己鬨的委屈巴巴的,一輩子就沒有活順過一口氣。
“我也該下班了,你要呆著,就跟著月巴吃一頓,我先走了啊。”蘇湘玉說著就出門了。
風月巴追著給了蘇湘玉兩瓶汽水,還悄悄問:“就讓蘇湘秀住下?”
“她想住就讓她住我的屋子,畢竟是我妹妹嘛,要不想住,就讓她走吧。”蘇湘玉笑著說。
詩人於磊揣著本泰戈爾的詩集,跟著蘇湘玉的車一路出了農場,才說:“當初她那麼欺負你,嫂子,我覺得你人就是太善良,要是我,我早大耳刮子呼過去了。”
“趕緊回去讀書吧,我九月份就把你報名,到時候你給我好好讀書去。人啊,腳踏實地的乾活讀書,什麼都會得到的,要走歪門斜道,代價大著呢。”蘇湘玉說。
一個染上肝病,又瞞著自己的肝病繼續傍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讓蘇湘玉批評她,她還嫌浪費時間呢。
蘇湘秀是來衣錦還鄉的,可是農場裡所有人都忙著賺錢,改善生活,壓根就沒人理她,她住著還有啥意思,坐了會兒,一個人醋溜溜的離開了。
這邊蘇湘玉正準備下班呢,迎麵碰上季懷國,大場長喜氣洋洋,見麵就說:“湘玉,咱們縣委的烏書記要下來視察咱們農場,而且你肯定想象不到,他帶著誰?”
“誰?”蘇湘玉說。
“糧庫的總設計師,韓慎!”季懷國說:“就在剛才,書記直接把我叫到辦公室去,特地叮囑我,說韓設計師剛剛從醫院出來,而且據說糧庫的磚,他想是選許還山的,但是湘玉,雖然許還山是乾部家庭,他爸在市級單位,又管不到烏書記,也不可能直接管到我,我們大家都想說服韓設計師用咱們農場的磚,這件事情,你怎麼的都要替咱們爭取下來。”
現在農場有九個分場都在燒磚,而韓慎主抓著選料的工作,卻隻想用許還山的磚,因為他們是一丘之貉,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把錢留在農場,不替農場爭來這筆生意還真說不過去。
所以,麵對著季場長殷切的囑托,蘇湘玉必須得答應下來。
【宿主,隻要您能幫農場爭取到這個項目,將促成20對新婚夫妻喔,獎勵兩萬人民幣。】係統又樂嗬了。
但是,前途有多麼的光明,道路就有多麼曲折。
這不,蘇湘玉剛一出農場,就看見瘦的大屁股都小了一圈的樊一平在公路上站著呢。
看蘇湘玉不停車,樊一平個猛女,直接一伸手,眼睛一閉,就把蘇湘玉給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