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嘴鳥巢(1 / 2)

詹妮弗操控著木船繼續朝前走, 謹慎地避開了兩側船舷,以免被猛然抬頭的鱷魚拖下水。

有一就有二,剛才那條鱷魚是離開了,難保其他鱷魚不會前來發動攻擊。

這片水域是黑凱門鱷的樂園,短吻鱷鱷性沒有長吻鱷那麼凶悍,普遍脾氣較“好”, 換句話說就是比較膽小,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黑凱門鱷吃烏龜、魚類、野鴨,有時候也會吃其他小鱷魚,平常喜歡宅在河岸和水塘裡休息, 偶爾不小心被美洲豹吊起來錘一錘, 日子也就過去了。

對人類來說,黑凱門鱷少有捕食性進攻,體格小的那些甚至不太敢進行防衛性進攻,因此詹妮弗今天碰到的都是體格較大的土霸王。

至少有三條大型鱷魚嘗試進攻木船。它們的套路非常一致,把整座船當做一個完整的入侵者,首先嘗試撕咬, 一計不成就考慮拖下水——也就是掀翻, 再不成才會進行圍堵驅逐。

其中最後一條, 也是最大的那條,更是一路保持著六七米左右的距離尾隨追行, 大有不把入侵者趕走就留下來決一死戰的意思。

真是流年不利。

詹妮弗不喜歡應付鱷魚,她和危機的唯一屏障就是一條木船、兩隻船槳,大型鱷魚每一次追擊都能把木船撞的晃晃悠悠, 甚至偏離方向,毫無安全感可言。

她心中警鈴大作,麵上隻是用力劃船,希望儘早登陸。

又不是傻子,沒有槍,沒有魚叉和魚鉗,誰會在水裡和鱷魚決一死戰。

貓科猛獸下了水都得吃癟,牛鯊這種凶名在外的魔頭也得對大型鱷魚退避三舍。

這麼想著,一上岸她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看好的樹木跑去,背後的黑凱門鱷也追到岸邊。

人們常說鱷魚腿短,但短距離內人類是跑不過鱷魚的,後者隻是沒有長距離追擊的能力,它們更習慣潛伏捕獵。

詹妮弗其實完全可以直接朝更遠的濕地沼澤前進,利用障礙物阻住鱷魚的腳步。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顧慮。

沼澤凶險,為了躲避鱷魚闖入毒蛇周圍得不償失,哪怕一路順風順水奇跡般地避開了所有毒物,萬一踩進爛泥堆裡拔不出腳來......

於是所有觀眾就看著她利索地就近上樹,恰恰坐在樹杈中間,眼睛盯著腳下的鱷魚,就像在紅樹林裡勉強踩著樹枝前進的求生者一樣。

此時正值下午時分,這條黑凱門鱷不知是忽然決定在岸上曬曬太陽還是想泡個泥浴,竟然就順著上岸的勢頭在河邊的草叢裡蹲了下來。

一人一鱷就這麼展開了對峙。

屏幕前的觀眾都被這神奇的一幕逗樂了。

【還是第一次看到珍妮那麼狼狽的樣子,不過鱷魚在猛獸裡也排的上號了,放在誰身上不怕啊。】

【想法一樣,珍妮之前明明硬抗了美洲獅和熊。】

【我補充一下,那不是硬扛,是熊都到跟前了沒法逃吧......而且鱷魚和熊在陸地上的速度根本不能比,棕熊也不可能通過上樹的途徑躲避。[棕熊爬上五十米高喬木.jpg][棕熊推到喬木.jpg]】

【彆爭論了,你們還是切到一號機看看這條鱷魚到底有多大再說話吧。黑凱的極限記錄是5.5米,在鱷魚裡都算很能打了,排在上麵的隻有灣鱷和尼羅鱷。這條看著絕對超過4米,就是乾季吃得不好,有點細,否則看著更嚇人。】

最後這名網友的說辭立刻引出了許多數據大佬。

一時間評論區都被各種鱷魚的粉絲占據,他們激烈地討論著寬吻鱷和細吻鱷,長吻鱷和短吻鱷,討論著每種鱷魚的戰鬥力、咬合力、戰績,以及它們的頭長、寬度、頭身比、眼眶寬度、淨骨架長度、牙齒長度......什麼HL、HPP、HMP、HW等術語滿天飛,正常人聞所未聞,也根本聽不懂。

和鱷粉一樣激動的還有生存解說和研究學者。

趁著這條黑凱門鱷完全出水,他們便代為指揮四號機把各個角度的畫麵都拍攝一番,當做免費又安全的測量方式。

這條鱷魚的確可能是河裡最大的靚仔,不對,是河裡最大的姑娘。

數據出來後人們一看,它從吻部到尾部足足有4.4米長,比這兩年各地拍到的其他黑凱門鱷都大了一圈。這個體型在亞馬遜流域已經可以算是龐然大物,天生站在食物鏈頂端,彆說那些小動物,就算對上一般大的森蚺和美洲豹也有了一搏之力,難怪敢一路追著木船。

比起振奮的觀眾,詹妮弗的心情就不那麼美妙了。

她現在有些精神疲憊,更糟糕的是肚子餓,沒有遮蓋,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氣也成了一道催命符。如果鱷魚稍小些她可能還敢下去搏鬥,但它體型太大,下去也是送菜。

耐心是美德,謹慎是智慧。

按捺住饑餓感和眩暈感,詹妮弗一直等到天色暗沉,等到沼澤地的捕獵盛宴開始,等到黑凱門鱷悻悻地邁著方步離去,才從樹上下到地麵。

雨林的傍晚比白日更加熱鬨。

到了飯點,爬行動物不再蟄伏,哺乳動物紛紛出來為一頓飽餐拚殺,鳥兒也開始在空中高飛。

詹妮弗撿起丟在地上的木矛,把鬆鬆靠在岸邊的木船半拖上岸擱置,旋即準備為自己搜羅晚餐。木矛給了她捕捉蜥蜴和小型水鳥的能力,最後她靠著一條老朋友——石龍子勉強填飽肚子,又挑了一棵較粗的樹,把自己捆在橫著的樹乾上當做避難所。

這個夜晚注定睡不好——尤其當任務時限隻剩一天的時候。

***

老話說,天無絕人之路。

經曆了鱷魚的生死時速,詹妮弗覺得自己稍微有些時來運轉。

巨嘴鳥是在第二天早晨出現的,約莫有四五隻鳥兒從高空飛過,巨大的鳥喙即使在地麵都看得一清二楚,讓人十分擔憂它的平衡問題。

根據生命環的指示,綠點已經位於不規則區域邊際。

沼澤比叢林稀疏的植被幫了大忙,巨嘴鳥能飛,但似乎不太愛飛,始終在一個固定的區域盤旋。詹妮弗視線緊盯不放,清晰地看到了它們落下去的方位。

她用樹上的蠕蟲做了早飯,又吃了半個辣椒殺殺菌,回到木船邊做好記號。

乾季剛過去,平常四通八達的沼澤水域很多都成了斷頭路,木船不適合開到半濕沼澤裡去。但詹妮弗也不會輕易拋下這個工具,前方說不定就有轉機,隻等完成任務再回過頭來看怎麼利用。

這一天的行程並不容易。

任務時限隻剩下最後十幾個小時,雖說鳥巢看著並不遠,但阻擋她的還有複雜的地形(爛泥沼)、隨處可見的蟲子(蚊蟲和螞蟥)、一些帶鋸齒的植物以及危險的毒蛇。

才走出一段距離,詹妮弗已經從小腿上摘下來兩隻吸了血的螞蟥,邊上的肌肉也因為拍打而紅腫刺痛不已。

更糟心的是那些毒液殺手。

這片土地比來時的對岸更危機四伏,一個早上的功夫她已經見識了數種蛇。它們大多都因為人類到來而飛速逃竄,少部分仗著自己個頭大、速度快、毒液多,就像攔路虎一樣趴在地上,等著來客瑟瑟發抖地讓路。

水王蛇已是熟人,而且因為共感的緣故,詹妮弗其實並不害怕它們。

驅趕了七八條偽眼鏡蛇後,她的目光轉到了一叢枯枝爛葉上,剛才那裡絕對有什麼東西在動。

莫非又是南美水蛇?

危險感知不會騙人,她舉起木矛。

就在這時,枯枝爛葉間忽然遊出了一條三色大蛇。

它有著三角形的腦袋和漂亮的網格花紋,體型很大,脖子很粗,遊動時顯得十分平穩,任憑誰也想不到這就是巴西人乃至全世界人最害怕的毒蛇之一。

這不是巴西水王蛇。

“矛頭蝮蛇。”詹妮弗沉下臉色。

“矛頭蝮。”與此同時,求生解說們都倒吸一口冷氣。

“相信我,你們絕對不想招惹這種蛇類。”貝爾補充道,“巴西人管它叫雅拉拉卡,中國人管它叫烙鐵頭,它也有個不好聽的名字叫爛肉之王。這是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一旦被矛頭蝮咬中,它的毒液會把傷口周圍的皮肉全部侵蝕,最後甚至會變成一灘腐爛的肉泥。”

劇毒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劇毒發作得太快。

矛頭蝮會向受害者傷口注射超大劑量的毒液,達到必殺效果。大多數被蛇咬傷的人根本挺不到去醫院注射血清,即使有的人能趕到醫院,最後也往往會留下終身殘疾。

詹妮弗眼見這條矛頭蝮蛇緩緩遊出,在原地停了停,冰冷蛇瞳和她對了個正著。

大蛇並沒有盤起身體,也沒有弓住脖頸,沒有露出蝮蛇典型的盤踞伏擊動作,可不知怎的她還是感知到了一股警告之意,好像有什麼人把一個warning標誌牌放在了她的腦子裡,讓她寒毛倒豎,心跳如雷。

它吐了吐蛇信。

她開始謹慎地後退,邊退邊舉起雙手,頗為擬人化地對它說道——“放輕鬆,放輕鬆,噓,乖孩子。”

矛頭蝮冷冷地打量著她,也的確頓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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