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譴責!
可惜宋圓那帶了譴責的小眼神,對宋行舟來說簡直不痛不癢。他將手上拿著的一大把不知道哪兒摘的野花野草茶幾上一放,便曲了一隻腳坐在躺椅上,一麵懶洋洋的抽了軟條的楊柳枝繞成圈兒後,一麵開口問。
“那個李婉宜呢?”
“去給我問有沒有芡實銀耳羹了。”唐芙雙手捧著臉頰像朵太陽花,笑眯眯的看著宋行舟說。頓了頓後眼一瞥便發現已經往回走的人影,臉上的笑立刻淡了一些不說還撇了下嘴,“得,回來了。”
“唐小姐,那邊說馬上給你端上來。”李婉宜小跑回來的,所以顯得有些氣喘籲籲。
“嗯。謝謝你啦。”唐芙回得隨意。
“沒關係,小事。”李婉宜剛說完正欲又說什麼,一轉眼這才發現宋行舟坐在那兒,驚了一下後這才開口喊人,“啊,是宋、宋少爺。”
宋行舟聽了抬頭看了她一眼,隨意應了一聲後這才又慢吞吞的開口,“叫宋少吧,你又不是丫頭。”
“好、好的。”李婉宜應聲,唇瓣微抿,嘴角含了點兒甜笑。
要是忽略她現在還有些黑黃的皮膚……其實睫毛微垂的樣子還真有幾分楚楚。
唐芙在一旁冷眼看著,在心裡不滿的暗哼了一聲後這才衝她揚起滿臉笑容說,“是呀,你也叫我唐同學吧。”
“好。”李婉宜點頭應完聲後又朝宋行舟看了一眼。
可惜對方早就重新低頭繼續編手上的花環去了。
李婉宜見了正想開口衝宋行舟說點兒什麼,但唐芙哪裡會給她這個機會,立刻出聲喊了一聲“婉宜同學”後,便親熱的伸手拿了她的手,將她按在一旁的躺椅坐下,頓了頓又衝她笑。
“辛苦你跑這麼一路了,趕緊坐下休息吧。哎?你釣魚嗎?我給你拿根釣魚竿吧。”
“啊,我……”李婉宜正想擺手說自己不會釣魚,但手上便已經被唐芙塞了一根釣魚竿。
不僅如此還催促著她說,“快拋杆呀?魚線放下去了不能隨便說話哦,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吃到家常紅燒魚,就指望婉宜同學你了。”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宋圓就沒忍住吐槽她,語氣調侃,“你不是說無所謂嗎?”
話音未落便被唐芙扭頭瞪了一眼。
再拆台她今天晚上就要改吃油炸小圓子!
沾芥末辣椒醬的那種!
被瞪的小圓子默默摸摸鼻子,重新扭頭認真釣魚,一麵專心水麵的時候,還不忘自言自語,“啊……釣魚釣魚,紅燒糖醋魚。”
“……”哼。
唐芙第一次覺得宋圓挺狗的。
等暗哼完後她又重新扭頭看向李婉宜,衝她笑眯眯。等暗哼完後她又重新扭頭看向李婉宜,衝她笑眯眯。
要是站在一旁正幫宋圓裝魚餌的薇薇,此時知道了唐芙小姐的想法,一定會將手上釣竿一丟,和她好好交流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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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暗潮洶湧”,隔得遠的大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甚至從這個位置遠遠看過去,竟覺格外的融洽和諧。
比如月琴就看得笑吟吟的,臨了還不忘收回視線看向秦年雅等人開口說,“大姐你看她們,玩兒得還不錯。”
二姨娘李采春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或者更準確點說,她對除了戲曲、麻將、跳舞以外的事,都沒什麼興趣。所以聽了月琴的話連眼角都沒朝宋圓等人的方向移一下,依舊好整以暇的吃著水果。
倒是秦年雅聽了月琴的話,也扭頭朝宋圓等人的方向看了看後,扭頭衝月琴微微點頭一笑,“是挺不錯的。”
至於錢娟娟,她根本都不理月琴的。所以收回視線後直接看向秦年雅,和她閒聊,“我聽說那孩子表嫂讓她在書苑讀書?”
秦年雅聽了點點頭,頓了頓又補充,“書苑對婉宜來說純粹點兒,沒那麼多事。”
不像博洋。
這話錢娟娟當然明白,畢竟當年她和秦年雅便是博洋的學生,自然清楚名門世家之間的那些事。
有時候處於那個位置,即便你不想攀比隻想安靜讀書,也抵不過自己在眾人嘴中的種種。時間久了難免心浮氣躁,即便沒事也容易生出一些事來。
所以錢娟娟點點頭後說,“書苑確實挺不錯的。”
可惜很多事就像圍城。
經曆過的人希望孩子不再經曆,沒經曆過的卻覺得那是個更好的地方。
比如此刻的月琴。
她明顯不明白秦年雅和錢娟娟兩人零星幾句話中的意思,隻單純的因為錢娟娟提到書苑,靈光一閃想到其他。所以在兩人語落後看向秦年雅開口說,“大姐,要不……也讓婉宜去博洋怎麼樣?這樣小圓在學校的時候也有個照應。”
話一出口原本重新端了紅茶杯的秦年雅,立刻眼神微沉。
她看了月琴一眼後並未馬上回答,而是將剛剛端起的茶杯又放回去後,隨著重新坐直這才看向月琴,唇邊抿了點兒溫和的笑淡淡開口,“月琴,你對婉宜的關心……都快趕上小圓了。”
這話秦年雅說得語氣輕鬆,一時之間倒也讓人無法分辨她是純粹和月琴開玩笑,還是有其他意思在裡麵。
不過隨著她話音剛落錢娟娟立刻接話,也讓月琴沒多於的時間去分辨。
“啊喲?是嘛?”錢娟娟驚訝的虛掩了嘴,笑看秦年雅,“表嫂您不說,我還以為我感覺錯了呢。沒想到表嫂和我想的一樣啊?”
這有些誇張的大驚小怪,立刻讓月琴有些不舒服,滿笑著擺手,“怎麼會呢大姐。”
她頓了頓後又說,“既然這樣……那就讓婉宜待在書苑吧?你們剛才不也說那是所好學校嗎?嗐,我剛才那話也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要是一個學校方便。”
對於月琴的解釋秦年雅並未說什麼,隻端莊的點點頭,看不出半點兒情緒。
倒是錢娟娟“嗬嗬”了兩聲,讓月琴有些掛不住臉。
秦年雅見了,便再次出聲解釋,順便替她解圍。
“博洋不太適合婉宜。去那兒……說不定還會讓好好的孩子感到難過,”秦年雅說到這兒頓了頓後又看向月琴,卻見她臉上顯得有些不以為然,便又暗歎口氣後繼續往下說。
神情認真,語氣誠懇,打心眼兒希望月琴能聽進去一些。
“婉宜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博洋的卻不同。裡麵的孩子即便稍微差點兒,但在彆人眼裡也是富貴人家。讓婉宜去那裡……對她未來不太好。”
秦年雅頓了頓又補充,不將話給說死,“任何事情都得一步步來,沒有一蹴而就吃成大胖子的。等以後……如果我覺得婉宜已經準備好了。進博洋對她來說是利大於弊的時候,一定會第一時間和老爺商量這事的。”
她剛說完錢娟娟立刻接嘴,“是呀,表嫂說得合情合理。現在就想進博洋……彆說是妄想一口吃成大胖子了,估計啊……當心人心不足蛇吞香,撐死她!”
錢娟娟這話意有所指的語氣過於明顯,就連在一旁該吃吃該喝喝,一句話都沒說過的李采春都放下了小叉子,優雅的折了手絹輕輕擦拭嘴角。
所以也難怪她語落後便被秦年雅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
錢娟娟見了聳聳肩後重新端起紅茶杯,優雅喝茶。一副她又沒說什麼似的表情,
至於一直安靜的李采春,這才“哎呀”了一聲一麵拍手一麵站起身,左右看看後笑著說,“我吃水果都吃撐著了,聽說那邊的戲台子在演沉香救母,月琴你陪我你看吧?”
說完也不等月琴是否同意,和秦年雅兩人打了招呼後,拉著她便走。
等目送兩人走遠後,秦年雅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錢娟娟輕歎了口氣說,“你不該這樣說的。”
錢娟娟冷哼了一聲,滿臉不以為然,“我就是看不過她這副看誰都包藏禍心的模樣。”
矯矯情情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
年輕時錢娟娟愛慕宋穆楠這個遠方表哥時,是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好。
現在濾鏡褪去,雖依舊非常尊敬他,卻發現宋穆楠在月琴這兒,跟瞎了眼似的。
嘖。一想到這點錢娟娟就覺得自己氣不順。
秦年雅好笑的看著錢娟娟,半響後才和她開玩笑說,“你以前……是不是也在背後這麼嘀咕我的?”
這話出口差點讓錢娟娟跳起來,立刻反駁,“怎麼可能!”
但頓了頓後對上秦年雅似笑非笑的眼後,又有些訕訕。伸手拿了紅茶壺親自替秦年雅倒了杯茶後,這才又笑著開口,“那都是年輕不懂事嘛……”
“好了,原本就是和你開玩笑的。還當真了?”秦年雅也不是小氣的人,端了錢娟娟親自倒的紅茶喝了一口後,這才又重新放下開口,繼續往下說。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行舟會給小芙打電話。”頓了頓後又笑看錢娟娟,“打就打了吧,但沒想到你也來了。”
“我陪我女兒來有什麼問題。”錢娟娟理直氣壯。惹得秦年雅連聲“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
錢娟娟和宋穆楠是遠方表親,年少的時候也因為愛慕宋穆楠,所以和秦年雅算是彆扭了很多年。
後來月琴和白家少爺白順成私奔,宋穆楠和秦年雅結婚後這才才慢慢死心。之後更是嫁到蘇州的唐家,不願意再留在上海。
錢娟娟嫁到唐家後剛開始也沒什麼,雖說唐老爺有兩房姨太太,但一沒一兒半女,二沒雄厚的家世。所以即便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日子整體來說也算平順。
直到隔了幾年,她生下唐芙不久,錢父去世家裡因為爭奪家產,逐漸式微,她的丈夫便有些蠢蠢欲動了。
等錢家分了家,沒了雄厚的娘家做靠山,錢娟娟的日子便也變得不好過起來。加上後麵幾年丈夫娶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姨太太,甚至還生了女兒後,日子久了竟然也敢和她這個當家主母叫板了。
和她叫板就算了,甚至還敢背地裡使壞,讓庶出的丫頭打小芙!
錢娟娟怎麼可能忍!
但即便她並不是輕易服輸的性格,可丈夫不站在自己這邊,加上長時間的孤立無援,也讓她時常在深夜抱著唐芙獨自催淚。
就是這個時候,在上海略有所聞的秦年雅竟出現,以宋家主母,她表嬸的身份替自己撐腰。
這才讓錢娟娟重新坐穩了唐家主母的位置。
錢娟娟雖性格有些小氣記仇,有尋常婦人的毛病。但也不是不知道知恩圖報的人。
所以時間久了也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和秦年雅親近。
至於宋圓那個丫頭……是好丫頭不假。
可惜有個不知所謂的媽。
這事其實秦年雅私下也有和自己提過,但錢娟娟總覺得,秦年雅能慢慢的對宋圓好,是因為放下。
可她放下也許隻是一種無可奈何後的妥協。如果是這樣,受過秦年雅恩惠的自己,卻不能替她放下。
即便這個“罪過”,和宋圓並沒多大的關係。
但有些事本身便是帶了原罪的。
這是無論怎麼解釋都說不過去的東西。
不管彆人如何化解,總之她錢娟娟就是這樣想的。
所以錢娟娟看著被李采春拉走的月琴,微翻了個白眼不說,還暗撇了下嘴。
至於被拉走的月琴,直到被李采春拉出一頓距離後,對方這才鬆開手。
月琴也一麵揉了下手腕,一麵嬌嗔的看了李采春一眼,不解開口,“二姐,你乾嘛拉走我?”
她話都沒說完呢。
李采春聽了,心中有些無語的看了月琴一眼,突然覺得這麼多年她真是一點沒變的“單純”。
頓了頓後雙手環肩,右手拿著小香扇輕輕敲打手臂,看著月琴笑問,“乾嘛拉走你?當然是替你解圍啊。”
說完又搖了搖頭。
不過李采春倒也確實不想在這件事上和月琴掰扯,話題一轉又開口,“走吧走吧,陪我去看戲。”
“這……”月琴有些遲疑。
她最這些沒多大興趣。
李采春見她這猶猶豫豫的樣子,也懶得再廢唇舌,翻了個白眼上手拖了月琴就走。
打算等會兒找個時機再和月琴單獨聊一聊。
大姐說的那些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怕月琴口上說著知道了,心裡卻不這麼想,扭頭就找老爺那才麻煩。
李采春現在也沒什麼好想的,隻想安穩平和的過日子。
所以即便這些暗湧沒牽扯到自己身上,但難免身處其中看得頭暈心煩。
倒不如時不時幫幫忙,你好我好大家好。
另一邊,盯著水麵差點睡著的唐芙,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叉腰看著宋圓大聲說,“太無聊了,小圓我們去逛集市吧!”
再待下去,她能立刻因為過於無聊而開始打瞌睡。然後就一頭跌進麵前的池塘裡。
到時候宋圓就不用釣魚了,直接該她來撈魚好了。
唐芙突然後悔沒有給王鬆鬆打電話,叫他一起來。
不然至少現在還能有個和自己鬥嘴的小夥伴兒。
“哎?!哎……”原本已經感到有東西準備咬鉤的宋圓,下一秒便發現舊事重演。無奈的放下魚竿起身說,“行吧行吧,一起去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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