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0200606(1 / 2)

“沒想到你以前就住在這種地方。”

月琴又感慨又心疼, 收回視線後看向李婉宜,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又歎了口氣說, “真是難為你這孩子了。”

李婉宜聽了一麵搖頭, 一麵笑著開口,“不難為的娘。”她頓了頓看向麵前的屋子, 眼裡帶著懷念, 主動伸手拉了月琴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頗為興奮的開口,“娘, 我來跟你說說。”

月琴笑應, 慈愛的看著李婉宜的側臉。

“這兒以前原本我爹是圈了籠子, 養些雞鴨的。但是有次我很羨慕人家家裡有個秋千。我爹知道了, 就把這兒的位置挪出來給我做了個秋千。”

“還有那邊, 娘以前在那邊種了些花,可好看了。有時候我們挑菜去鎮上賣的時候,也會摘些花兒去賣。要是賣不掉就帶回來, 自己插瓶子裡養著。”

李婉宜頓了頓後又說, “我以前也想過, 要是以後有錢了, 就在尼姑庵山下找個落腳的地方, 種種花草什麼的。如果堂伯父他們願意將爹娘的房子還給我,那我也願意花錢買。……錢多點也沒關係。”

“要是不願意……”李婉宜眼眸微垂,有些失落暗淡,“那我就找村外不遠的地方, 自己修個房子住著,這樣也方便以後我去祭拜爹娘。”

月琴聽到這兒,禁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李婉宜的頭,柔聲開口,“婉宜,你真是個好孩子。”頓了頓後月琴口氣一換,看著周圍微抬了下巴,帶著一股子有錢人家太太的傲氣開口,“不過這以後啊……你就在上海生活了,這個地方……”

“估計就不用常回來了。”

“啊?”這話出口後李婉宜扭頭看向月琴,有些錯愕,“可是娘,您……您剛才不是讓人去找堂伯父他們,說你要買下這兒嗎?”

“是呀。”月琴點點頭,又衝她笑著說,“傻姑娘,買了不代表一定要住呀。”

她頓了頓後又看看周圍,手跟著指了指對李婉宜說,“這些地方你不是喜歡嗎?那就買下來。就這樣放在這兒,就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也不錯呀。”

“你要是喜歡想經常回來這裡看,那我們便再物色兩個下人,就負責把這兒打掃乾淨,方便你隨時回來看。當然了,你說的秋千、鮮花,還有其他想要的,都可以種上。哦,還有糧食,也可以種,到了秋收的時候,一眼望去滿滿的秋黃,也很美。”

“這……”李婉宜越聽越覺詫異,她看著月琴,臉上很是不解,“那糧食種了……就為了看?”

“當然呀。”月琴回答得理所當然,望著眼前的田地又說,“就像欣賞一道風景。”

她頓了頓又看向李婉宜,卻見她滿臉疑惑,不懂月琴這樣做是為什麼。便又笑著伸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親昵的說,“傻姑娘,有些好風景是天然形成的,但還有些風景,卻是需要大量的錢和人力來幫你辦到的。”

“你都是我的女兒了,往大了說也算是宋家的半個女兒,不過是種了一片稻田來欣賞而已,這有什麼問題嗎?”

李婉宜從來不知道,還能為了好看做這些。她微睜大了眼,像因為月琴的話,打開了什麼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驚奇,又很是興奮。

正當月琴說到這兒,打算再衝李婉宜說點兒什麼時,眼一撇卻看見什麼,便慢慢直起身看著那處,漫不經心的又開口說,“婉宜。娘告訴你。物可以是風景。而人……也同樣可以成為另一種風景。”

李婉宜不解的看著月琴,見她一直盯著某處,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這一看便發現遠遠跑來的,竟是熟人。

每次看見自己,都眼高於頂的堂伯父,這個時候卻拎著長衫,滿臉笑容的衝她和月琴跑來。

近了後更是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是宋太太吧?宋太太您好,我就是這屋子的主人,我叫……?!”

堂伯父的話說到一半,卻在看見李婉宜時,聲音一下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頓時沒了聲音。

他驚疑不定的看著李婉宜,不確定麵前這個皮膚白皙,穿著小洋裙,一副千金小姐模樣的小姑娘,是不是野丫頭。

李婉宜將堂伯父的表情看在眼裡,覺得心裡有種快|意不斷的升上來。

讓她很想大笑、尖叫。

正在這時月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後開口說,“怎麼不往下說了?”

溫溫柔柔的一句話讓堂伯父瞬間回神,他“啊!”了一聲後乾笑著衝月琴兩人點頭哈腰,一麵擦汗一麵欠身,“抱歉抱歉,是鄙人失禮了,就是……”

堂伯父又遲疑了下,朝李婉宜又看了一眼後說,“就是剛才看令千金有些麵善。不過我們這裡要是來過宋太太您這樣的貴人,肯定是不會忘記的。所以一定是我記錯了,哈、哈哈……”

“婉宜。”正當堂伯父笑到一半時,月琴瞥了他一眼後開口輕喚,頓了頓後在堂伯父瞪大了眼,重新看向李婉宜時,又才慢吞吞的開口。

“你看,我就說你以前的堂伯父認不出你了吧。”

月琴話音剛落,堂伯父指著李婉宜,麵色難看支支吾吾的開口,“你、你真的是……婉宜?李婉宜?!”

相比對方的激動,李婉宜端了架子,衝堂伯父微微頷首後禮貌回答,“堂伯父,好久不見了。”

“……”堂伯父站在那兒瞪著李婉宜,好像依舊不敢相信麵前的女孩兒是一年前,那個皮膚黑黃,又瘦又土氣的李婉宜。

原來……她真的去上海灘過上好日子了啊……

李婉宜欣賞著堂伯父臉上不住變換的表情,第一次明白了月琴說的“風景”,是什麼意思。

她微微一笑。笑得越發具有氣質和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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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鄉下地方的地契根本不值錢,有人來買就於要偷笑了。

現在有人要出三倍的價格買下來,李大更是樂得不行,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但當他發現要買這塊地的人,是李婉宜後,心情便古怪極了。

沒有說“不賣”的骨氣,又賣得不那麼高興。

怎麼都彆扭。

但他的彆扭,落在李婉宜卻顯得格外的有意思。

她近乎是以一種亢奮的情緒坐在那兒看著,哪怕是堂伯父臉上一點點的表情變化,都舍不得錯過。

最終堂伯父還是簽了那張高了三倍的地契合同。

蓋好手印和印章後細細吹乾,這才雙手捧著送到月琴麵前,點頭哈腰的衝她笑著說,“宋太太,已經弄好了,您看看。”

“嗯。”月琴劃拉著茶碗碗蓋,一口沒喝隻慢慢劃拉著打發時間,淡淡應聲後卻沒動,所以堂伯父隻能繼續弓著腰繼續彎在那兒等著。

他因為認識字,在村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依舊是需要下田勞作的。

現在年紀大了,以前那些過勞導致的腰酸背痛便什麼都來了。所以堂伯父現在根本不能太久彎腰,嚴重的時候趴在床上連身都起不來。

所以堂伯父等了一會兒見月琴沒接的意思,便不解的看了看她。

可惜月琴耷拉著眼,連個眼角都沒給堂伯父。等他再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下人,希望對方能接過去給月琴過目,也被無視。

直到他彎腰站在那兒,開始有些受不了疼後堂伯父才咬咬牙,捧著地契到李婉宜麵前,低聲下氣的開口說,“婉、婉宜……”

話音未落便聽月琴那邊將茶碗甩回了茶幾上,“婉宜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堂伯父嚇了一跳,應聲扭頭看向月琴,嘴動了動,卻沒聲出來。

而月琴卻依舊冷了一張臉,盯著堂伯父又開口,“婉宜是我的女兒,而我是宋家的太太。難道她還當不起你叫一聲小姐?”

“對對對。”堂伯父看著月琴賠笑,連連點頭。完事後立刻看向李婉宜,衝她點頭哈腰,低三下四的說,“李、李小姐……不不不!宋小姐!宋大小姐!您請目?”

李婉宜從來沒想到有一天,那個看上去總是高高在上的堂伯父,會這麼低三下四的和自己說話。

……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

李婉宜興奮得有些手足無措,便下意識的朝月琴看去。月琴見狀衝她微微頷首,臉上的笑意慈愛溫暖。

那態度和對待眼前老人時的冷酷,全然不同。

李婉宜見她點頭後,這才將地契接過。

月琴見狀這才繼續耷拉了眼,拖著音又“嗯”了一聲後,先看向李婉宜,柔聲問了一句,“婉宜,開心嗎?”

李婉宜聽了這話,扭頭就朝才勉強站直的堂伯父看去。隨即又扭頭看向月琴,連連點頭。

眼睛水汪汪的,配上紅潤的臉頰。讓人一看就知道此刻的她不是一般的開心。

“嗯。開心就好。”月琴點點頭又笑著輕輕柔柔的說,“娘以前跟你說過,凡事以前對你好的,會為你還回去。凡事以前對你不好的……”

她頓了頓,又慢慢扭頭看向堂伯父後開口,“……也會替你還回去。”

堂伯父站在那兒,雙手垂著腦袋也耷拉著。麵色難看。

月琴又看了他幾眼後這才開口說,“你退下吧。”

等堂伯父離開後,月琴暫留了兩個下人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妥當。便和李婉宜坐車先一步回鎮上最好的酒店休息。

——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是沒法兒住人的。

月琴想到這兒又用遮掩了口鼻的手絹兒在麵前揮了揮,似乎打算借著這個動作將空氣中的浮塵給扇遠點一樣。

等收回手後這才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李婉宜,見她還一臉興奮的捏著那張地契,便笑吟吟的開口問,“開心嗎?”

“嗯!”李婉宜聽了扭頭看向月琴,連連點頭。頓了頓後似又品了品,重新看向月琴重新點頭補充,“不是開心,是很開心!”

李婉宜甚至覺得,此刻自己的心情要用暢快來形容才對。

“開心就好。娘聽你以前說起時就幫你記在心上了。”月琴笑著說,“早就想著一定要找機會替你出氣。現在呀……總算是做到一點了。”

月琴說到這兒又頓了頓,伸手摸摸月琴的頭後又說,“你現在是我的女兒了。彆說在這裡,即便過幾天回了上海,也不用害怕得罪誰。因為……從現在開始。”月琴頓了頓又得意一笑的說,“隻有彆人擔心得罪你了。”

“婉宜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人上人知道了嗎?”月琴看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李婉宜,似在對她說,又似透過她,對曾經年少窮困潦倒的自己說。

“你就好好的享受這一切吧。”

“嗯!”李婉宜一臉依戀的看著月琴。又認真的點了點頭。

人上人?

原來這就是人上人嗎?

李婉宜沉浸在這種快樂裡,似夢如幻,都快以為這是個夢了。

所以她恍然回神後立刻掐了自己一下,頓時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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