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說到這兒便已差不多告一段落。
鄭淮看了看手表後, 主動提出送李婉宜回家,並說太晚他不放心。
這話出口又讓章鈴抓住機會趁機調侃李婉宜,“羨慕”的挽著她說“我還沒見我這位同學對誰那麼好過, 婉宜你是獨一份兒哦~”
好話誰不樂意聽呢?尤其是當你心裡全是那個人時, 這些話便不僅僅是錦上添花, 甚至讓李婉宜心花怒放才對。
所以正陷在愛情的蜜罐裡自我陶醉的李婉宜, 在聽章鈴這樣說後, 即便麵上帶了些“鈴姐你又開我玩笑了”的嬌嗔。但滿眼的得意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當然李婉宜一高興,自然也順從的跟著鄭淮起身,準備乖乖坐他車回去。
何老板見狀也跟著告辭。
章鈴作為主人家自然要親自相送, 等到了門口後她又拉著李婉宜的手叮囑了一句, “婉宜,一定要小心些。要是有什麼變故……就給我打電話, 無論多晚我都會趕來小洋樓的。”
“對。到時候我也會來的。”鄭淮站在李婉宜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頭, 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說。
這話說白了就是“偷你娘東西的時候小心點, 要是被發現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幫你求情。”
明明很有問題的話,在李婉宜聽來卻覺得這是章鈴和鄭淮對自己的維護。內心感動得不得了。
激動的“嗯!”了一聲, 頓了頓又補充,“放心吧鈴姐,我會在我娘將她的首飾放到銀行保險箱時,將那條鑽石項鏈拿出來的。”
她這話一出口, 包括何老板在內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驚訝起來。章鈴更是滿臉詫異的看著李婉宜脫口而出,“什麼?你娘要將首飾放到銀行保險箱去?!”
“是啊。”李婉宜對於章鈴的反應感到疑惑,朝她、還有左右兩人分彆張望了一下後,才又重新看向章鈴問, “這事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沒什麼問題。”章鈴猛然回神,立刻收起臉上的詫異,衝李婉宜安撫一笑。
頓了頓又微皺了眉頭說,“難道……是小洋樓那裡出了什麼問題嗎?不然怎麼乾娘會突然想將東西放到銀行去?”
“……是誰有問題?”
章鈴側麵打聽,不過是擔心月琴這舉動是和管家有關。
李婉宜聽了搖搖頭,“這倒沒有,就是娘想將東西收拾一下而已。”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章鈴拍了拍胸口連連點頭,“我還以為是我介紹的人出了什麼漏子呢。要真是那樣……我就罪過了。”
說到這兒李婉宜一下子聯想到紅妹,冷哼了一聲後又開口,“鈴姐你介紹的人怎麼會有問題呢?隻是……這外麵的人就說不定了。”
說完又忍不住磨了磨牙。
——等她現在回去了,肯定要讓紅妹好看!
李婉宜這個模樣章鈴當然知道是為什麼,和鄭淮又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假意安慰了兩句,便目送她和鄭淮上車。和何老板站在原處揮手目送小轎車至視線內消失後,臉上的笑立刻便垮了下來。
“……看樣子我們得加快速度了。”章鈴扭頭看向何老板,神情冰冷的說。
何老板點點頭表示明白,頓了頓後又有些擔憂的問,”鈴姐,你說這李婉宜會不會今天回去後回過味來,發現我們是在編排她啊?”
章鈴聽了冷冷一笑,撥弄了一下卷發後這才又開口,“不會。”
何老板見她語氣酌定,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她現在已經被自卑延伸出來的仇恨蒙蔽了雙眼,糊住了腦子啊。”章鈴笑了笑,說得理所當然。
頓了頓後章鈴雙手抱肩站在原處,看著剛才李婉宜和鄭淮離開的方向,這才又開口說,“我在這丫頭身上耗費這麼長的時間,可不是白費的,她的性格我早就摸得七七八八了。”
她說到這兒又看向何老板,哼笑了一聲又說,“你信不信,即便最後她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也會將責任推卸到彆人身上的。甚至……說不定到時候,她還依舊會選擇親近我。”
“……真是無法想象鈴姐你說的。”何老板聽到這兒緩緩搖頭,一副“果然我不懂非正常人的想法”。
章鈴見狀又隨意補充了一句,“不過是什麼都沒有的落水人,抓住一切想抓住的東西而已。”
李婉宜就是那個溺水者。
她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踏在水裡了,然後隨著被帶到上海,驟然接觸了自己上半輩子從來沒接觸過的世界,原本的內心構造被打得稀碎。
原本那個世界她連想都不敢想,但現在卻出現了那麼一個人,告訴李婉宜她原本就應該屬於那個世界。
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被眾人追捧討好,高高在上猶如。
隻是因為某些人的某些私心,她便被迫承受了原不應該是她承受的落魄。
心裡怎麼會平衡呢?
十四五歲的年紀原就是思想還未成型的時候。如果這時有個好人細細的開導她,和她講道理。倒也能將李婉宜多少掰回一些正途。
偏偏和月琴相識後,月琴不僅沒有開導她、糾正她。甚至在溺愛的過程中不斷的對李婉宜說著那些不甘。
時間久了,也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章鈴並不否認自己也在這中間扮演了煽風點火的角色。但她也不過是在月琴的基礎上稍微加了把勁兒而已。
所以她並不覺得錯在自己身上。
要說錯……那也是月琴姨太的錯。
女不教母之過不是?
想到這兒後章鈴收回心神,重新扭頭看向何老板說,“走吧,剩餘的事等鄭淮回來後再商量,順便我也去給東子打個電話。”
東子便是管家的名字。
何老板聽了,“噯”了一聲便又跟在章鈴身後,重新回了小公寓。
——剛才的告辭,也不過是做給李婉宜的一場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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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管家聽完電話那頭章鈴說的事後,點點頭這才掛斷電話。
等管家準備穿過客廳去找自己的手下,讓他們做好準備時,才到客廳便遇見同樣從外回來的紅妹。
她走了一路被李婉宜淋了滿頭滿臉的汽水早就變成黏糊糊的糖水了,出了一身汗原本就不舒服,現在再加上糖水,更是不爽利。
“紅妹?!”管家一臉詫異的看著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了一樣快步朝紅妹走了過去,上下打量她後神情關切的開口,“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抱著一空瓶子啊?來來來,快交給我吧……”
管家一麵說著,一麵伸手欲從紅妹手上拿過那個空的汽水瓶。
但神色恍惚的紅妹卻突然回過神來,向後退了一步躲開管家伸向自己手的時候,猛的抬眼盯著他,幽幽開口,“……小姐說她沒叫我去送傘。”
“……什麼”管家原本因為紅妹躲開自己便愣了一下,現在聽她這樣說又一愣。頓了頓後回過味兒來大呼冤枉,“怎麼可能,小姐打電話來是我親自接的,就是她叫你去……”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截然而止,似乎想通了什麼一下子麵露恍然。
頓了頓後一麵苦笑一麵歎氣搖頭,“紅妹……哎,算了,你就當是我騙了你吧……哎,這事真是……哎。”
說完這話後管家背著手就要搖著頭走。
這反應加上這說辭,讓紅妹愣了一下後立刻跑到管家麵前伸手攔住他的去路,倔強的瞪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明顯嗎紅妹?”管家苦笑著說,“說白了小姐就是想找個借口教訓你而已。所以這事……即便你等她回來後拉上我,還有她當麵對峙,我也會順著她的意思回答沒接到過小姐的電話,也沒叫你送過傘。”
他說完這話後搖搖頭苦笑,“反正啊……這壞人的黑鍋注定是要我來背了。”
紅妹瞪大了眼看著管家,半響後才捏著拳頭衝他委屈的吼,“為什麼?!”
“這……你問我為什麼,我哪裡知道呢紅妹。”管家一臉莫名,“這事應該是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沒有原因是你自己哪裡得罪了小姐,才讓她用這種方式找你麻煩。”
管家說完這話後,見紅妹臉上神色略帶思索,似半信半疑,又再接再厲的歎了口氣開口,“哎,紅妹,你忘記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啦?我們……說到底,也隻是下人而已啊。”
“難道……難道就因為是下人,就可以隨意打罵,連青紅皂白都不分冤枉彆人嗎?!”紅妹委屈得不行,雙手握緊拳頭氣得微微發抖。
管家見她這樣伸手想要拍拍她肩膀,但手剛抬便發現紅妹肩上也有汽水的痕跡。便一轉方向改為拍了拍她胳膊。
重新將手放下後才又開口說,“下人……可不就是能被主人家隨意打罵,不分青紅皂白嗎?紅妹,你還太小,不明白這些。等以後……你多經曆一點就明白了。”
紅妹低著頭,牙將下唇咬得微微泛白。管家見了又難得溫和的開口對她說,“算了,你快回去換身衣服吧,我讓廚房的人給你燒點洗澡水,你清洗一下。至於小姐那兒……隻要事不大,我儘量幫你勸一勸。快下去吧,啊?”
等管家說完,紅妹便一言不發的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
手上還死死捏著那個空汽水瓶。
管家背手站在原處,看著她的背影又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哎……所以啊,有時候你掏心掏肺的對人,不僅得不到回報說不定還會被辜負,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這樣掏心掏肺呢?”
這話出口後不知道戳中了紅妹哪裡。她腳步微頓,但也隻是一頓。頭也沒回的繼續往下人休息的地方走去。
……對。何必要這樣掏心掏肺呢?
紅妹咬緊了牙,恨恨的瞪著前方。在心裡暗自想著。
像這種人……就不應該得到幫助!
紅妹一麵想著,一麵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不再將那天晚上她無意中聽見管家打電話的事,說給蘇圓聽了。
要是真有什麼事,那李婉宜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