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謝薄幾乎整天都呆在駕校的自由練車場地,盯著林以微練車。
因為報名的是最近的一場考試,且必須一次性通過,再沒時間給林以微補考了,她出國的機票已經定下來,不日即將啟程。
時間緊任務重,林以微每天都要去駕校反複練習倒車入庫和科目三的路考。
一開始,她用慣了謝薄車上的360倒車影像,後來用駕校的車,完全不會看後視鏡倒車了。
倒車入庫的考試可沒有360影像。
謝薄隻好關掉360,陪著她從頭練習。
他玩賽車這麼長時間,對汽車的性能構造、包括車內每一顆零件螺絲釘都了如指掌,各類賽車獎項也拿過不少,但教人開車…這還真是頭一遭。
偏林以微對開車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心理,膽子小,不敢加速,一轟油門就緊張,一緊張就手忙腳亂,大冬天裡都能讓她練得熱汗淋漓。
謝薄對她難得有點耐心,但不多,脾氣還特彆壞,嘴巴毒,會嘲諷更會罵人,有幾次把她罵得委屈巴巴的。
換了平時彆的事情,謝薄罵她,她一定會回嘴,口頭上絕不服輸。
但開車這件事,林以微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嘴都硬不起來,挨罵了就乖乖聽著。
有一次,她倒車時沒注意看後視鏡,油門一轟,直接把車轟牆上了。
謝薄推門下車,雙手叉著腰,望著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後側撞出一個大凹坑,眉心緊鎖。
林以微匆忙跑下車,看到這輛車“天坑”一樣的凹陷,傻眼了都…
她之前不認得車的牌子,後來出於好奇,也去搜了下。
勞斯萊斯,巨貴,賣了她都賠不起的價格。
不等謝薄開口,林以微先紅了眼睛,導致他到嘴邊的那句“你是豬嗎”,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哭了起來。
她一哭,謝薄心就亂,回車上扯了紙巾粗魯地給她擦了擦臉,又擦擦眼角的濕潤:“哭個屁。”
“車撞壞了,對不起,薄爺…”
“拿這車給你練,就做好了被撞壞的準備。”謝薄雖然愛車,也心疼車,但更心疼身邊的這個人,“行了,不值得為這麼個玩意兒掉眼淚。”
林以微難過地說:“練了這麼久也練不好,明明每天最早來,最晚走,結果還是不如彆人,考試肯定過不了,也沒時間補考,這段時間都浪費了,報駕校的錢也浪費了,我真的蠢!”
她將身上的斜挎包摘下來丟在了地上,哭得更大聲了,泄氣不已。
說真的,謝薄寧可她跟他犟嘴,寧可她做錯了事還怪彆人,不服軟不認輸,寧願看她無理取鬨,也不想看她認輸、看她自暴自棄。
有些時候,謝薄真的把她當成了年幼時的自己。
他們的性格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自私,一樣的壞脾氣,一樣的倔強又驕傲。
謝薄又多愛自己,就有多寵她。
“來。”
他扶她站起來,端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認真_[(,“練不好就繼續練,直到練好,我會陪你。”
林以微哽咽著點點頭,她真的不想哭,但眼淚就是收不住。
不隻是因為受挫,更因為這麼長時間的壓抑,終於在這個挫敗此刻決堤了。
謝薄說不想看她為彆的男人哭,哥哥也不行,所以林以微從來不敢太煩他,更不敢催他,這不代表她不焦心、不憂愁。
她每天陪著謝薄吃吃喝喝、玩玩鬨鬨,她要讓謝薄舒服,更要讓他開心。這方麵林以微做得很好,可她的心仍舊每時每刻都在為林斜悲傷。
她好掛念她的哥哥。
謝薄沉默地看著小姑娘哽咽流淚,他看出來了。
她哭,不單單是因為練車受挫。
“林以微…”
“對不起。”她先道歉,用紙巾整個捂著臉,一抽一抽地說,“對不起薄爺,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我緩一下,我沒想到學車這麼難。”
謝薄扯開了紙巾,用指腹輕拭著她的眼角:“薄爺是外麵人叫的,你該叫我什麼。”
她用力點頭,乖順地喚了聲:“哥哥”
他最喜歡聽她叫哥哥了。
“我答應了,就會去做。”謝薄替她擦拭眼淚,眼神溫柔得一塌糊塗,“林斜的事,我記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我從來沒有敷衍過你,這件事的確需要時間,也需要布局,甚至需要我和池家關係的進一步推進,才有可能得到他們的信任。”
他很少這樣認真地說話,更少許諾什麼,但他現在給她許諾了。
林以微撲進謝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頸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用力點頭。
如果真的能把林斜救出來,這個人情林以微會用一輩子去還,隻要謝薄需要,她可以永遠做他的情人,滿足他對她全部的渴求。
“現在會安心些?”
“嗯,我信你的,哥哥。”
“不練了,晚上我帶你去吃日料。”
“不想吃日料,我想吃燒烤。”
一聽到燒烤,謝薄就皺眉了,林以微喜歡的燒烤店都是地攤大排檔,油煙味兒很重。
林以微見他皺眉,說道:“好吧,吃日料。”
但最終謝薄還是把那輛撞得稀爛的車開到了美食一條街。
在感情裡,他屬於從來不肯委屈自己遷就彆人的,永遠把自我感受放在第一位。
直到他發現,和林以微的這一段感情裡,他逐漸把她的感受放在了自我之上。
這不是好兆頭。
但謝薄控製不了自己的心,這已經由不得他了。
林以微喜滋滋地推門下車,心已經奔向了燒烤攤。
而謝薄拉住了她。
“怎麼了?”她問。
“林以微,你最好不要背叛我。”
人潮喧嚷的美食一條街,謝薄牽著女孩的手,望著
她,眼含威脅。
他的愛很吝嗇,開始交付真心的這一刻,必然就會聯想到被辜負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到來,八成…他會親手毀了她。
……
林以微常去的那家烤肉店,大棚搭起來的露天烤肉場坐滿了客人,滋啦的煎油聲,香味四溢。
她夾起拌好的麻辣牛肉,放在鐵絲架上炙烤著,眼巴巴等著鮮嫩的牛肉炙烤成熟,第一塊遞到了謝薄的盤子裡。
他沉著臉,也不動筷子,不說話。
林以微隻好自己低頭吃肉,但因為身邊坐了個冷臉修羅,感覺吃得都不香了。
她是個很在意用餐氣氛的人,如果有人在邊上掃興,再餓都不會有食欲。
不知道這家夥怎麼回事,之前在駕校還好好的,說不高興就不高興了。
謝薄的脾氣一向如此,林以微真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得罪他了。
大概率還是因為不喜歡吃地攤烤肉吧?
“我都說了去吃料理,你自己帶我來這兒的啊。”林以微放下烤肉夾,嘟噥著說,“來了你又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
“你就是不開心!你不開心那我也不吃了!”林以微放下手裡的烤串,氣鼓鼓地看著他。
她的脾氣也大得很。
謝薄心裡的確不舒服,倒不是為了這一口吃的,是因為這種遷就,讓他覺得不習慣、不適應。
他們之間不是相互愛慕走在一起的正常戀愛開局,摻雜著利益關係,屬於是誰認真誰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