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遲到的原因,謝薄沒有細說,隻告訴林以微是工作耽誤了。
林以微沒有細問,拉長了調子,故意說:“哦,為了工作就可以水掉和我的約會嗎?原來我這麼不重要啊。”
說著,她了走過來,和他一起坐在階梯邊,看著商城人來人往。
見他不吱聲,她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沒想到他腦袋順勢擱在了她單薄的肩膀上,腦袋埋入了她的頸窩,蹭了蹭。
“我在質問你呢!撒什麼嬌啊!彆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懲罰!”她板著臉,假裝嚴肅地說。
謝薄腦袋眩暈,但他知道,這不是酒後醉意的眩暈,而是被幸福瞬間擊中的狂喜和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林以微會這樣對他…
他曾經感受過她的愛,是她深夜獨自跑出去給他買碳烤和牛那次,是她去英國看她,泰晤士河畔漫步,林以微說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
後來他們離散了那麼久。
他占有過她的身體,可他看不到她的心。
因為她心裡有一部分是要給另一個人的,謝薄不敢奢望什麼。
現在她把心捧給他了。
他靠著她,吸了吸氣。
林以微的心被他弄得濕濕的,無奈地說:“你可彆在我懷裡哭啊謝薄,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他抬起頭,鼻梁確實有點紅紅的,眼尾也是,清澈又濕潤,看著她。
居然是一臉小奶狗的破碎感,看得林以微的心都化成了漿糊。
她心疼地捧起了他英俊的臉龐,用紙巾擦擦他的臉,擦擦眼睛,跟著自己眼睛也紅了:“不然…我也要被你傳染了。”
謝薄將她摟入懷中。
被他擁抱的感覺是那樣充實,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意,耳邊是兩人的衣服料子摩擦的細微聲響,她甚至能聽到到他胸腔裡蓬勃的心跳…
他們在人來人往的商城裡旁若無人地擁抱,將這個世界隔絕在彼此之外。
謝薄替她擦了臉,她也幫他擦:“好了,我說一二三,都不許哭了。”
謝薄平靜下來之後,試圖嘴硬:“我沒哭。”
“是是是,你沒哭。”
“我真沒哭。”
“啊對對,薄爺怎麼可能哭,眼睛進沙子了對吧。”
“進風了。”他一本正經地說。
“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之前讓穆叔幫她盯著他,她給謝薄發短信那時候,就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不是想看《愛樂之城》才約他,是想在他心情可能不太好的時候、約他去看《愛樂之城》。
所以後來謝薄陪那幫中年男人去喝酒,林以微也知道,穆叔還怕自己形容得不夠生動,讓手底下的人遠遠地給林以微錄下了飯局視頻。
視頻裡謝薄臉上掛著陽光的笑,挨桌挨桌地給這些男人敬了酒,這也是林以微從未了解過的他的另一麵。
她記憶中的少年是何等囂張,當初從池西城手裡帶走她,意氣風發如一柄鋒芒乍現的刃。
現在…他在做著他認為值得去做的事情。
走出年少輕狂的歲月,現在的謝薄用自己的方式去安身立命,憑添了一份現實粗礪的真實感。
林以微很喜歡他這個樣子。
“我早就懷疑你在我身邊插了人。”謝薄說,幾次開車,都感覺被跟了,原來不是錯覺。⒖_[(”
“哇,薄爺好行,穆叔是我外公身邊的老手,跟人出了名的隱匿無蹤,從來沒失手過,你居然還能發現。”
“怕我生氣,不用捧得這麼浮誇。”
她對他賤賤一笑:“那我派人跟著你,你生氣嗎?”
“小貓媽派人跟我,那是我的福氣。”
林以微捏著他緊致的臉頰,試圖捏出一點肉來:“薄爺最近真的學乖了,講話都沒那麼嗆人了。”
謝薄也捏她的臉,她的臉可比他的肉嘟嘟,一下子就揪住了,兩人相互都死不撒手,最後林以微伸腿踹他,才把他弄開。
兩人今晚的約會才剛剛開始,謝薄不想掃她的興,哪怕林以微擔憂他喝了酒可能頭暈,說早點回去休息,但謝薄不願意:“今天是沒有場次了嗎?《愛樂之城》。”
“沒了哎,因為重印版,排片很少。”
“明天還有嗎?”
“應該還有。”
“那我明天陪你來。”
“確定能來哦?”
“保證。”
兩人走出了商城,謝薄喝了酒沒法開車,林以微說回去了,他不樂意,想跟她多呆一段時間,舍不得分開,所以讓林以微把車往山路上開,他帶她去個好地方。
雨後,天上有了小星星,空氣變得潔淨而清新,樹葉仿佛被水洗過一般,星光下,綠油油地透亮。
林以微開著車,駛向沒有儘頭的漆黑山路。
她問他:“還沒到嗎。”
“在前麵。”
“忽然有種私奔的感覺。”
“你願意跟我私奔?”
“如果是以前,yesIdo,現在嘛…”林以微笑著說,“我可舍不得我的家,我的外公,還有我的小貓。”
“恐怕還有一個人。”
林以微睨了他一眼,很無語。
男人眸光如星子般清澈,平易近人地與她對視,似在說:“講的不對嗎?”
“彆亂吃飛醋,謝薄。”
“沒有啊。”
“還說沒有,你就是個醋壇子。”
前麵山路的拐角處,謝薄指揮著林以微將車停到路邊。
下車後,林以微才發現站在這半山腰的馬路上,幾乎可以看到整個青港市閃爍的霓虹夜景,還有蜿蜒的海岸線和遠處淡淡的漁火。
“好美啊!謝薄!”
林以微驚喜地說,“我在這座城市長大,卻從沒看過它真正的樣子。”
“
所以,看到cityofstar了嗎?”
林以微忽然明白,他是想要補償今天沒能陪她看到《愛樂之城》的遺憾,所以才帶她來這裡看這繁星之城。
她看著遠處閃耀的城市和海岸線,嘴唇淺淺地抿著笑:“隻是看到,還沒有聽到…”
“嗯?”
“唱歌給我聽,cityofstar,你肯定會。”
謝薄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低頭說:“我唱歌可能不太好聽。”
“以前唱過嗎?”
“沒有。”
“第一次啊?那我更要聽了!”
謝薄沒有過多猶豫,清了清嗓子,將這首優美感傷,處處充滿著遺憾的歌曲唱給她聽。
他的英文吐字很標準,尤其是尾音,咬得很溫柔。
謝薄的嗓音很細膩,才不是他說的不好聽,這首歌他在她耳邊清唱,如低語呢喃的情話,每一個轉音和咬字,深情款款,纏綿悱惻。
他唱完之後,林以微仍舊沉浸在感傷的旋律中,久久沒能抽離。
謝薄看到她眼睛有點紅。
他沒有打擾她,就這樣靜靜陪在她身邊,她看著這座海邊的繁星之城。
謝薄卻隻看得見她眼底的星光。
……
晚上,林以微開車送謝薄回了地下室的小屋。
“你看看,衣服都濕透了。”
“裡麵已經乾了。”
“……”
“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謝薄心情也很輕鬆,笑著說:“當初你淋成落湯雞,我把你抱回去,親自替你沐浴更衣。即便現在身份對調,也想想當初我怎麼對你好的。”
“所以呢?要我給薄爺沐浴更衣嗎?”
“倒不用,帶我去高檔男裝店換一身體麵的行頭就可以了。”
“那你就想太多了。”林以微開著玩笑說,“我可不給男人花錢,給男人花錢會變得不幸。”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區彆。”謝薄笑著揉她的腦袋,“我有錢的時候願意傾其所有對你好,你有錢的時候,看著我受苦還會拍手稱快。”
林以微嘴角綻開清甜的小酒窩:“對啊,你終於發現了。”
“小沒良心的。”
他伸手揉她腦袋。
“開著車呢!”林以微推開他的手,但他似乎有“摸摸她上癮症”,手不是擱在她肩上捏肉肉的耳垂,就是把她的頭發絲纏繞在指尖,再不然就摸她下巴…
林以微被他弄得心尖癢癢的。
跟著謝薄穿過晦暗的地下通道,這是林以微第二次來到這間簡陋的地下室出租房。
說也奇怪,她對陌生環境是有不適應感的,之前在機場住酒店,哪怕酒店收拾得再乾淨都會有不適。
但謝薄家裡不會,這裡處處都是她熟悉的氣息,他的床,他的桌椅,他的用品…林以微都覺得熟悉,一點也不會有陌生感,像回了自己家。
房間依舊狹窄,一張單人床,床單被捋的整齊平直,一絲不苟。好在,這麼小的房間裡,還有個單人洗手間。
門沒辦法上鎖,半遮半掩。
謝薄脫下了濕潤的外套,露出了健壯有力的胳膊肘,肌肉線條符合人體美學,弧度流暢優美。
他不在乎房間裡是不是有人,臭不要臉把自己脫了個精光,故意要跟林以微展示什麼。
她捂著眼睛,說你再這樣耍流氓,她就要走啦。
他笑著進了洗手間。
很快,嘩啦啦的水聲傳了出來。
林以微坐在床邊,能看到洗手間裡男人的側影。
她眼睛沒地方擱,坦蕩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謝薄衝了腦袋,抖抖水,回過頭,與她好色的大眼睛對上。
兩人對視了片刻,林以微清晰地看到男人的body緩慢地發生了變化。
“剛剛給你看,你裝害羞,這會兒又偷看。”他說。
“需要偷看嗎,光明正大好不好。”
她臉頰燙紅,卻也沒有移開視線,徑直走到門邊,倚著門,大大方方地看他。
謝薄比她更坦然,索性正過身,不怕她欣賞,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她愛看就讓她一次性看夠。
水流很小,順著他皮膚肌理緩慢地淌著,他的皮膚相比一般男孩來說,要偏白些。
但那地方…林以微沒見過彆人,他是真野蠻,尤其是蘇醒的時候。
“薄爺,這裡的環境,住得慣嗎?”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謝薄用濕毛巾擦著身體,回頭問她。
“我覺得還行啊,至少還有單人的洗手間。”
“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嬌貴,十歲之前,我跟我媽也是住這樣的地下室。”謝薄背過身去,低頭清洗那兒。
“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吧。”
“你想聽什麼?”
“十歲之前的記憶,你能記得什麼就跟我說什麼,我想知道是什麼造就了現在的你。”林以微好奇地望著他。
謝薄收斂了輕鬆的神情,關掉了淋浴頭,用毛巾擦拭著濕潤的頭發和身體:“那時候我家比現在的房子大不了多少,也是地下室,隻有一間房,每次有客人上門了,我就會被關在黑漆漆的洗手間,不到結束不能出來。透過洗手間門縫,看到那些客人付了錢之後對她為所欲為的樣子,有的人脹紅了臉,興奮得像一頭發|情的豬;大多數人堅持不到兩分鐘,有人惱羞成怒會揍她…你想知道是什麼造就了現在的我,就是這個,情愛、混亂、欲望、貪婪…你想聽的就是這個嗎?”
林以微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嗓音不穩,談及往事總有難以壓製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