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東走是一片綠蔭之地, 山巒延綿, 放眼望去開闊敞亮。
蔣勝雪與白述顏便等在這裡,看不遠處的車隊緩緩駛來,不多時,便停在了兩人麵前。
宣王先從馬車上下來, 眉深目闊,麵容嚴肅, 臉上半天笑意皆無, 對蔣勝雪與白述顏也隻是略微頷首示意。
後麵的馬車又下來一位年輕人,麵容與宣王戚司訶有些相似,他轉身站定, 馬車的簾子再次掀起,伸出一隻恍若無骨的手掌來, 慢慢的搭在年輕人的手上被扶著下了馬車。
白述顏暗道:“後麵下馬車的是三王爺的大公子,戚鋃錦, 被他扶下馬車的則是戚鋃錦扶正的妾室, 蘇月琪。”
說到這裡, 白述顏看向蔣勝雪, 果然見他眉頭皺起, 一貫清冷的神情也略沉了下來。
他是知曉蘇月琪與蔣府的老夫人略有些親戚關係,聽說早些時候被送回了蘇家老家, 而蘇家的老家就在廣陵。
看蔣大人的神情, 竟是不知曉這位親戚成了戚鋃錦的妾室, 不, 現在已被扶正,是正正經經的夫人了。
女子烏發膚白,貌美如同皎月,走過來盈盈一拜,對宣王與蔣勝雪等人皆見了禮。
瞧樣子,似是也不認識蔣勝雪一般。
白述顏上前一步道:“三王爺暫請休憩一會兒,五王爺的馬車亦在一裡開外,少頃便到。”
戚司訶微微頷首,隨即轉身坐到一旁休息,戚鋃錦則是帶著蘇月琪也跟了過去,看他模樣,顯然對這位新扶正的妻子愛護非常。
“白公子是怎麼知曉此事的?”蔣勝雪道。
白述顏眼含譏諷,麵色亦有些冷然,道:“姑母便在廣陵,她的女兒曾是戚鋃錦的妻子,可惜的是我這位表妹體弱,竟然短命至此,不過才逝世不久,這位大公子便迫不及待的將新歡扶正。”
先前見蔣勝雪絲毫不知情的臉色,他便明白這個蘇月琪應是與蔣府的關係不好。
恐怕是生了什麼齷齪,才會被送回廣陵,可惜的是,竟然成為了戚鋃錦的妾室,繼而被扶正。
他道:“戚鋃錦與三公子戚鋃勻乃是王妃所生,他是長子又是嫡子,一向受宣王的看重與疼愛,貫來對他略有放縱。”
可惜的是,戚鋃錦才華平庸,碌碌無為,倒不如側夫人所生下的二公子出色。
蔣勝雪不再言語,白述顏便放下話頭。
他因表妹的事情對戚鋃錦的觀感不好,即使他外表俊秀,瞧著也是難得溫潤體貼的男子。
可越看他對蘇月琪溫柔小意的模樣,白述顏便越覺得礙眼,索性不去那邊,等著五王爺到來便是。
待五王爺的馬車終於出現後,宣王便也走了過來,眉頭微皺,看起來是等的略為不耐煩的模樣。
琀王從馬車上下來便道:“差點被一夥山賊攔了路。”
“山賊?”白述顏皺眉道:“附近竟然還有百姓落草為寇?”
琀王擺手道:“這本王哪知道?本王帶了這麼多人過來,他們竟然也敢攔著,幸得兩位壯士相救。”
為太後祈福之事耽誤不得,所以一路上從簡,他便沒有掛幡揚旗,從外來看,就是尋常的車隊經過,不怪有山賊劫道。
“那夥山賊多少人?隻兩個壯士就救了你?”這時,宣王突然開口問道。
琀王指了指車隊,道:“山賊的人數比本王帶來的人略多,三哥不知道,那兩位壯士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力氣極大,光是揪著人的領子就能將人給扔出去,腕粗的棍棒竟一折就斷,本王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見到力氣如此大的人,還是兩個……”
琀王誇了一通,麵上更是稱讚不已。
蔣勝雪道:“兩位壯士現在何處?”
琀王:“將山賊趕走後便也離開了,兩位義士說什麼都不要本王的謝禮,唉。”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神情遺憾。
蔣勝雪道:“還請三王爺詳細的將山賊出沒的地方描述一下,本官自會上報朝廷,派兵剿滅山賊。”
琀王欲要開口,宣王此時道:“此事等回京再說,等了半天也該離開了,為太後祈福要緊。”
說罷,便轉身上了馬車。
宣王一隊人馬準備出發,琀王等人自然也不能多待。
蔣勝雪便道:“五王爺,請。”
待琀王也上了馬車,啟程離開後,白述顏道:“京城附近一向安定,此處又不是建州越州等地,怎麼會有山賊出沒?”
“待弄清楚事情原委,稟報兵部,叫其派兵前去剿滅。”蔣勝雪道。
白述顏點點頭,一隊人馬朝著京城方向駛進。
戚司安從琉蓉雅園帶了一盒糕點過來,與褚尋真坐在觀燕樓上,撐著頭道:“你說瞧見他們,本王該怎麼稱呼?”
“叫了他們二十多年的兄長,本王倒是占了便宜。”
褚尋真道:“幾位皇子公主又是怎麼稱呼王爺的?”
本應該是兄長,幾位皇子公主亦稱呼了不少年的皇叔,於這個,戚司安確實是占了不少便宜。
“四皇子倒是改口稱呼本王皇兄了,其他人,不叫皇叔罷了。”戚司安說這一句,便不再多說。
褚尋真正要開口,便聽下方傳來嘈雜的聲音,前去接宣王和琀王的車隊已經進城。
從這裡看過去,可以瞧見蔣勝雪穿著朝服,俊美奪人的身影,街上,亦有不少姑娘家瞧他羞紅了麵容。
“舅舅可真受歡迎。”褚尋真微歎,可惜卻因為八字命硬克妻,到現在還未娶妻。
“蔣大人的事情我亦從慧言那裡聽說,雖八字少見,但也有匹配之人,隻是,略微難尋了些。”戚司安道。
“天下之大,沒頭沒續的,尋一個人怕是千難萬難。”
再者,誰家的姑娘家隨便將八字交待出去……也不知曉舅舅什麼時候才會得遇他的有緣人。
“我實在不想舅舅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至終老。”褚尋真道。
“不會的,蔣大人芝蘭玉樹,終會遇見心儀之人。”戚司安溫柔看她,眉目含著柔情,“我本以為自己會孤老終身,可也沒有想到會遇見你。”
“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半身,遇見命中之人才會覺得完整。”
“所以……”褚尋真略微拉長聲音道:“我的命中之人是王爺。”
咳……
戚司安本與她對視著,逐漸的卻偏過頭去,看向窗外,而自發絲間顯露出來的耳朵卻一點一點的,慢慢的紅了起來。
他白皙俊美,臉如冠玉,隻一小片紅色便分外的突出與顯眼,簡直叫人無法忽視,不一會兒,便又紅的通透。
竟是難得害羞了起來。
褚尋真瞧著便忍不住莞爾。
宣王與琀王進京後,便直接入了宮探望太後,與此同時,琀王將山賊的位置詳細說給了蔣勝雪,再由兵部派兵前去剿滅。
然而,一來二去,竟沒有瞧見山賊的丁點影子,附近搜索許久,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
琀王道:“興許是望風而逃了,京城乃天子腳下,諒他們也不敢多待。”
可一夥人數眾多的山賊卻連山寨據點都沒有,蔣勝雪心生疑惑,想再查下去,卻因為素齋日將近,為太後祈福前的準備之事繁忙而暫且放下。
同時,褚尋真也知曉了宣王長子的夫人竟然是蘇月琪一事。
“真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成為了戚鋃錦的正室,現在京城裡不少貴女們私底下談論,因為蘇月琪原先是妾室,可如今卻被戚大公子給扶正了。”蔣婼芸撇嘴道。
褚尋真聽她說完,不由得問:“戚鋃錦,還不是世子嗎?”
蔣婼芸搖頭:“不是,聽人說三王爺對他很是看重,但也不知曉為何遲遲不立世子。”
“表姐,你說那蘇月琪會不會還對二叔叔……”
看蘇月琪先前的模樣,對舅舅愛若深沉,雖不知曉為何會成為戚鋃錦的妾室,可此次再回京城,有宣王在,又有戚鋃錦在側,就算對舅舅的愛意還在,也應該不會表現出什麼。
褚尋真想的沒錯,蘇月琪確實安分守己,來京城多日竟是沒有出府過,還是戚鋃錦要去丹曄寺為太後上香,才帶著蘇月琪出了趟門。
而這日,褚尋真與杜苓嫣也陪著陸繪思前來丹曄寺上香。
幾人在寶執殿內遇見,竟是蘇月琪先開口打了聲招呼。
“尋真,許久不見了。”蘇月琪柔柔道:“你可還好?”
褚尋真道:“勞煩夫人掛心,一切都好。”
“尋真說此話便見外了,若沒什麼事情可來尋我,不然我一人在府內也是寂寞的。”蘇月琪上前來,要拉起褚尋真的手。
陸繪思這時往她的身旁倚靠過來,褚尋真順勢扶住,避開了蘇月琪伸來的手,“近日來要忙的事情挺多的,怕是沒有時間去找夫人敘舊。”
蘇月琪的臉色不著痕跡的僵了僵,很快便恢複如初。
戚鋃錦這時候上前道:“這位便是棲寧縣主?”
蘇月琪點點頭。
戚鋃勻便笑了起來,神情溫潤,從外表來看有幾分俊秀君子的模樣,他道:“鋃勻是我弟弟,在太學裡多謝縣主照看了,回廣陵後,他也多次談起縣主,稱讚縣主教會了他許多。”
“既在太學為先生,教書育人是應該的。”褚尋真道。
寒暄幾句後,戚鋃錦便要去善閣內取出為太後祈福的壽簽,他離開,蘇月琪卻留了下來。
蘇月琪道:“寶執殿內人來人往的,尋真不若扶著你嫂嫂旁邊站一點,小心被人碰到。”
她麵上一副柔弱關心的神色,與褚尋真離著稍遠,並未走過來。
寶執殿內確實香客不斷,她與杜苓嫣站在陸繪思兩側,站的地方略在中間,便往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