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1 / 2)

帝心 卯蓮 6033 字 3個月前

心中想著立刻出門尋找阿悅,但身在寧府,傅文修並不好隨性行事。

他把事情交代給了親隨,同寧彧去亭中喝茶。

臨安城地處南方,卻不像安郡綿綿多雨,它大部分時刻如春風,輕輕柔柔拂過發絲,偶爾將柳絮捎上,落了滿身春|色。

錯落有致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仆婢正用新茶烹煮香茗,隔著淡淡的霧氣,寧彧的餘光似有若無地打量身邊的傅文修。

在他看來,傅文修不請自來不僅算不上客,甚至有可能是“催命符”。

究其緣由,在於寧彧的祖父——寧斯。

寧彧祖父名為寧斯,乃晉朝“八公”之一,居太尉之銜。為人清正保守,重禮法、重士庶之彆,晉朝有舉孝廉選拔官員的方法,但通過這等方法被提攜上的寒門子弟向來無法被他看入眼,更不要說原本隻是豪紳之子的“莽夫”魏蛟。

魏蛟推翻晉帝隻是時間問題,不少人已經做好了天下易主的準備,寧斯卻無論明裡暗地依舊稱其魏賊,言語十分不遜。

這也就罷了,這種頑固老臣實在算不得少。可寧彧注意到這幾日祖父有貴客來臨,暗地隱約有風聲讓他知道,貴客不是他人,正是魏蛟的結拜兄弟傅徳之子傅文修。

寧彧年歲不大,但已知曉天下事,平日授課先生也會與他小議朝局。

傅徳絕不是能微笑看著魏蛟登上帝位並送祝福的好兄弟,他野心頗大,當初在涼州就有心聯合涼州刺史寧建一起偽造潰敗軍勢,再趁魏蛟不備突然反水。可惜寧建畏魏蛟如虎,臨時反悔逃回了臨安,不然這時候如日中天的到底是誰還不一定。

寧建正是寧斯的二子,他歸府後不曾隱瞞過這件事,所以被寧彧知曉,不過想來魏蛟那邊應該從未察覺過,畢竟到現在也沒聽過這兩人有罅隙的傳言。

既然了解傅徳的心思,其子的來意不用猜也能明白個七八。

寧彧比祖父看得明白,祖父看重出身,傅徳三代以上曾為公侯,如今身份也不低,這點確實比魏蛟勝出不少。但在這種時候,身份算得上甚麼?連晉帝都要倒了,便是寧氏有再大的權勢,也無法幫傅徳改變局勢。

寧彧隻怕祖父一時衝動,被傅徳拉入坑中,會害了整族,所以特意請傅文修一聚。

可惜聚了幾天,寧彧發現傅文修實在深不可測,問話全都被不著痕跡地推回,他根本猜不透這人的意圖。隻是……觀傅文修的行事,寧彧又隱隱覺得此人好像並不是為結盟而來,而從今日的事,更像是來……尋人?

他還未到能把脾氣收放自如的時候,麵對傅文修這樣捉摸不透的舉止,思及家人安危,難免有幾分戾氣。

瞟過這人,寧彧靜靜地想,假使祖父真的不聽勸要和傅氏結盟,為免寧氏一族受滅頂之災,他倒不如提前給魏蛟賣個人情。

實在不行,把傅文修就此強行留在臨安城,也未嘗不可。

不過寧彧注定不會用到這下下等的方法,因為傅文修上輩子就知道和寧氏結盟無用,這次更不會做這種無用功,他聽從父親的話來臨安,隻為阿悅而已。

…………

…………

阿悅運氣實在好,她挑無人的小巷走,撞到的剛巧是潛入臨安來尋她的魏昭。

雖說臨安城注定被魏蛟拿下,眼下到底還是晉帝的地盤,魏昭此行並不被親隨讚同,是他堅持要來。

不過魏昭並不認得阿悅,他隻在這小表妹出生沒幾月時見過那麼一次,當時還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嬰孩,和如今五歲的模樣自然是天差之彆。所以他帶上了一位認得阿悅容貌的薑府護衛,並在他出聲認出阿悅時當機立斷把人抱在懷中,立刻出城。

來時做了萬全準備,人又沒費什麼力氣尋得,眾人撤離得飛速。

從臨安城出一路向北,天色由晴轉暗,瀲灩的天光蒙上一層密雲。

快要下雨了。

駿馬飛馳,草木飄搖,馬蹄聲響徹山林,魏昭掠過安郡,準備自臨安直接往北向兗州去。

禦馬大約兩個時辰,一行人改走水路,正值春汛時節,大臨江支流倒灌,水路更加迅速便捷。

阿悅被安置在船艙,她臉色蒼白得可怕,嘴唇不僅泛青,甚至有發紫的跡象。魏昭記起祖母文夫人說過阿悅身體不好,心中一沉,立刻著人請來遊醫。

遊醫看過一番,先給阿悅口中含了一粒藥丸,徐徐道:“小娘子先天不足,像是心脈不全,受不得刺激。”

這是早就知曉的事,魏昭沉吟,“這次後可會留下後患?”

“後患不至於,小娘子想來以前調理得當,現在喝些藥,日後照常調理便行,不過……”

“什麼?”

遊醫微挑開阿悅的領子,一道極淺的指印現在眼前,“病可治,傷卻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