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不知道這天外祖他們和晉帝商議得如何,進臨安的第一日,人人仿佛都很忙,表兄魏昭在陪她回了紫英宮後也去處理事務了。
無事可做,她捧書看了一下午,果不其然在最後一絲光線消失於簷角時就感到昏昏欲睡。
大概確實是累了,阿悅雙眼朦朧地爬上床榻,不出一刻就睡得酣沉,連文夫人和魏蛟來看自己也毫無知覺。
“阿悅睡相倒是好。”魏蛟語氣頗為失望,他本以為可以借機抱一抱乖乖外孫女,給她掖個被角、哄一哄之類。
文夫人瞥他一眼,看向阿悅又帶了笑意,“阿悅一直都很乖,極少讓我操心。”
這點卻是和女兒怡瓊頗為不同,夫婦二人心中同時想道。
從阿悅身上,兩人其實很少能看到她母親的影子,唯能在那漂亮烏黑的眼眸中尋到幾分相似之處,她繼承了更多薑氏的相貌。
但兩人不曾因此減少過對阿悅的疼愛,雖說是因女兒的離世而更加珍惜小外孫女,不過誰也沒有把阿悅當作替代品的想法。
正準備離開,魏蛟耳梢微動,見阿悅翻了個身,口中喃喃囈語了二字,“阿耶……”
竟是連夢中都在思念父親。魏蛟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不是對阿悅,而是對女婿薑霆。
文夫人淡聲道:“正好郭夫人也來信提了多次了,明日我就帶阿悅回薑府一趟。”
“也好。”魏蛟頷首,沉沉道,“和郭氏說明白,阿悅今後就留在宮裡。”
文夫人不置可否,阿悅自然是要養在身邊的,帶她回薑府隻是因為阿悅思念父親,不為其他。
但實際上,阿悅囈語並非如他們想的那樣,而是做了一個夢。
夢的內容應該不大愉快,以至於阿悅翌日剛睜眼時就抓著被褥倏得坐起了身,微微喘息,枕巾那兒被汗濕一大塊。
她醒來的那刻起就記不清夢境了,腦袋是初醒的昏沉,隨後空白一片,完全沒有印象。
單純的噩夢,還是又是和劇情有關?阿悅不確定地想。
蓮女挑開床幔,明亮的天光瞬間照入眼中,讓她不適應地閉了閉眼,眼睫顫動得厲害。
“小娘子還沒睡夠呢?”蓮女見她這模樣便笑,“現下已到辰時了,夫人不是說過今早要帶小娘子去薑府麼?”
好像是。隱約想起了這事,阿悅點點頭,任人服侍著梳洗穿衣。
文夫人起得早,半個時辰前就備好馬車等待阿悅了,極有耐心地坐在車內看書,鬢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發間簡單地插了一根金簪。
聞得動靜,她放下書卷,“用過早膳了?”
“嗯。”阿悅點點頭,臉蛋因趕了小段路泛著紅暈,被文夫人撫了撫,她笑,“又沒喝乳?”
阿悅神色一僵,想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彆處,被文夫人識破,“好在我提前備了,先喝再走。”
她的話也向來是決定性的,很少會因為縱容收回。
不得已,阿悅隻好憋氣一口喝下,忍不住吐舌,受不了這股腥味。
她實在不愛這個,可能是和文夫人相處久了,深知這位外祖母對自己的疼愛,阿悅不自覺帶了委屈道:“阿嬤,這個難喝。”
聽起來竟像是在撒嬌。
說完不僅阿悅自己愣住,文夫人也愣了幾息,莞爾道:“那下次讓她們給阿悅備些蜜餞,好不好?”
阿悅臉色通紅應了聲,內心很是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就像耍賴不願吃藥的小孩兒。
馬車徐徐行駛,文夫人問,“阿悅還記得祖母嗎?”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搖頭,郭夫人一年前就隨薑氏一族去了乾州,期間隻回過安郡一次,以阿悅的年紀不記得也不足為奇,所以文夫人並不意外。
她隻道:“不記得也沒事,到時阿嬤告訴你。”
“好。”
薑氏在臨安設有府邸,乃是當初阿悅的祖父薑蕤為太守時置辦,當初他認為薑氏一族遲早有一日會像祖先一樣重返朝都。那時的他自然想不到這個願望會這麼快成真,而它實現的原因卻是因為親家一躍成了這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