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2 / 2)

帝心 卯蓮 7486 字 5個月前

阿悅覺得他這模樣很可愛,見多了如文夫人魏昭那樣聰慧透徹的人,魏旭這樣心性單純的小郎君就顯得尤為珍稀。

她乾脆親手給自己和魏旭各盛了一碗什錦豆腐羹,輕道:“表兄陪我一起好不好?我怕先生到後看到隻我一人在用膳不高興,進學時會責罰我。”

魏旭不解,“我們二人一起先生豈不是更生氣。”

“法不責眾嘛。”阿悅理直氣壯。

魏旭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不糾正妹妹這個詞的用法,默默拿起了碗。

直到他們飽腹,荀溫也沒能趕來和兩人一起用午膳。

半個時辰後,兩人才聽侍官說他在廷尉被打了,傷勢不輕。打人的是姚徐等幾家的郎君,據說不滿荀溫對幾件案子的處置,知道他在臨安無族無勢,能依靠的隻有魏蛟喜愛,所以肆無忌憚地來了這一遭。

“簡直荒唐!目無法紀!”魏旭敬重這位先生學識淵博,聞言怒氣衝衝,語句很是老氣橫秋。

魏蛟比小孫子更氣,荀溫是他親自任命的廷尉史,這幾家對荀溫不滿是甚麼意思?不就是在間接打他的臉麼!

他怒得眉頭倒豎,當場破口大罵,先道“沒用的東西,竟能這樣被暗算!”,又罵“一群不死老賊,惹急了老夫現在就提刀全砍了,費那什麼勁勸忠”。

氣一上頭,他是什麼聽過的俚語都冒出來了。

侍官聽得滿頭大汗,“陛下,言、言辭……君子當遵禮。”

身為一國之君,怎麼能說這樣的粗鄙之語啊。侍官倒不想上去觸黴頭,可他有督察天子言行之責,不得不出這個聲。

魏蛟虎目一瞪,洶洶怒視他,“直什麼屁!乃公居馬上得之,不遵禮又如何?!”

聽到這句話時阿悅著實有些不明白,問了魏昭才了解大概意思,換作現代普通話就是:你爸爸我是馬上打的天下,守不守禮誰管得著?

她悄悄用敬仰的目光望去,不愧是外祖父,拳頭就是硬。

魏蛟罵過氣過後,親自去了一趟荀溫住處探望。

這一看,終於發現了荀溫可憐。這位臣子孤身一人住在瓦房中,家中連個侍婢都沒有,傷重在榻,要喝水都隻能自己起來燒。

人畢竟是為自己辦事受的傷,總不好薄待。思及那幾家的猖狂無狀,魏蛟決定把人接進宮養傷。

廷尉少了主事之人,魏蛟思來想去,乾脆派了長子魏玨去暫時接管。

魏玨身份不同,如無意外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君,無論是誰也不會有那個膽子輕易動他。

如此一來,阿悅的“數”才學了個皮毛就不得不中止。她還沒有合適的樂道先生,隻能每日乖乖跟著魏昭看書練字。

相比於父親,魏昭顯得清閒許多,也就有大把時間來陪小表妹。

魏昭教習的是“書”。

他有著文人雅士通有的習慣,真正沉下心寫字前必要沐浴、更衣、燃香。為此仆婢特意準備了雪白的長袍,大小各一套。

阿悅在兗州隨他學過認字,那時還算得上隨意,沒想到正式學師時會這麼繁瑣。

她一道道跟著,沐浴後披上了雪白的外袍,臉蛋被熱湯熏得粉撲撲,被領著跪坐在書案前,滿眼好奇地朝魏昭看去。

他挽起寬大的衣袖端,坐姿與阿悅一樣,但上半身挺得很直,手下按著一塊方形墨條。

墨條並非純黑,隨著他的輕研慢推,硯台漸漸溶出細潤的色澤,硯台亦飄出了極為淺淡的墨香。

阿悅從未接觸過這些,不免覺得新鮮神奇。

“想試一試嗎?”

“可以嗎?”阿悅躍躍欲試,又有些擔心,“我怕壞了阿兄的墨。”

“無事,也不是什麼珍稀的物件。”魏昭含笑,示意她接過墨條,“來。”

他起初隻是看著阿悅自由發揮,等她差點兒把墨汁濺上臉蛋變成小花貓時才出聲,“旁人研墨,阿悅是砸墨。”

阿悅臉色微紅,聽他提示,“研墨絕非看起來那般簡單,依照我的模樣是不錯,但力度還需再小些。”

他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練字,就要有一支好筆配上好墨,研墨時力度、技巧與耐力都需掌握得十分熟練。”

阿悅點著腦袋,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懂。

看她這模樣,魏昭忽然低首,輕聲問,“會不會覺得有些無趣,不如想象中好玩兒?”

阿悅搖搖頭,目前她還帶著新鮮感。

“倒是比你另外一位兄長好學,他第一日學字時沒耐心研墨,直接將墨條泡進了茶水。”

他說的是魏顯,兄弟兩這點性格就很不同。魏昭天分高又有耐力,學甚麼都一點就通,魏顯卻是靜不下的性子,讓他背書都好,隻這練字多年也未成,到現在也不知寫的一手什麼書法。

把需要注意的幾個地方著重講了遍,魏昭坐在了阿悅身後,帶著她慢慢學。

兄妹二人一教一學的模樣被文夫人收入眼底,她依然維持著挑簾的姿勢,神態溫和。

“讓阿昭帶著小娘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芸娘感歎,她跟隨文夫人多年,府中幾位郎君都是她看著長大,喚親昵些倒也沒甚麼。

“他們兄妹有緣。”文夫人道,“那麼多表兄,阿悅最依賴的,隻有阿昭。”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