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帝心 卯蓮 7303 字 3個月前

往日魏玨是最令魏玨和文夫人欣慰的長子,毫不誇張地說,有長子在,他們管教另外三個都要輕鬆許多。

眼下看著他們父子五人一同飲酒的歡暢模樣,文夫人麵上含笑,心中擔憂的不僅是魏玨的身體,更有一層對今後的隱憂。

長子在,尚能使另外三人友愛一心,假使阿玨當真出了什麼事……

事實上,這已經不能算是假設了,而是切實擺在他們夫婦麵前的問題。

阿悅腕上係了五色長命縷,牽了編製的繩兜,裡麵兜了好幾個熟雞蛋。這本是要掛脖子上的,她覺得傻乎乎,偷偷換到了手腕。

作為魏家唯一的小娘子,阿悅繩兜內雞蛋最多,幾乎是望見她的長輩都要往裡麵放一個。

表兄魏昭走來時,阿悅就差趴在桌麵,軟綿綿道:“阿兄再放,我要拿不動了。”

“倒不好叫阿悅勞累。”魏昭笑,隨後直接坐在阿悅身邊開始剝殼,“習俗卻不可免,如此隻好直接喂給阿悅了。”

他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娘子挑食,問道:“阿悅喜歡吃哪個?”

魏昭指的是蛋白、蛋黃,阿悅眨巴眼,和他倒也不那麼客氣,小聲道:“可以隻食一小口嗎?”

魏昭頷首,便見小表妹探過腦袋來咬了一半蛋黃,配著溫水慢慢下腹。

“該試著多食些。”話雖如此,魏昭並沒有勉強阿悅將剩下的拿去,而是慢慢剝剩下的殼,準備自己代為解決。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直裾深衣,許是隻有自家人在,僅以木冠束發,蕭疏軒舉,氣質如玉。

深衣製來有規矩,短毋見膚,長毋被土,將身體藏得十分嚴實,輕易不能看出甚麼,唯能顯出腰身。但其寬袖飄飄,隻端坐在那兒,微風一拂,已是十分清雅。

好些宮婢為其風姿所攝,忍不住來此添了幾次茶水,阿悅看了不住眨眼,笑意從眼睫中流瀉而下。

“阿悅今日稱重了嗎?”被小表妹暗暗笑著的魏昭忽然道。

阿悅僵了下,想到自己像鵪鶉一樣被吊在那兒稱重的模樣就悶悶不想說話,看她這模樣魏昭便也明了,一笑,“看來已稱過了。”

他沒問多重,似乎隻是隨意帶過這話題,好讓阿悅不再關注其他,轉而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香囊,“阿悅平日不喜熏香,這裡麵放的是薄荷草所製細粉,隨身攜帶,何時因熏香不適,聞一聞即可。”

薄荷主清利頭目,多用來入藥,和尋常熏香的確不同。阿悅沒想到他如此細心,連這點都有注意,想了想,回贈他一塊特製八珍糕,那是荀溫特意為她做的。

魏昭道:“借花獻佛,阿悅待我可不誠。”

阿悅心虛地輕咳一聲,她有的都是外祖父他們給的,哪有甚麼顯誠意的禮物。

談論間,侍官引了一群人入園,正是以傅氏為首的一乾人等。

傅徳大步走來,高聲笑道:“今日本已同百官一起迎夏,不想陛下竟還記著我等。”

“其他人如何能同你們相比。”魏蛟同文夫人起身,這種時節在兗州的確都是眾人一起度過,熱鬨非凡。

傅文修自在其中,他的目光往阿悅那邊瞥了下,望見的果不其然又是她和魏昭同坐一桌言笑晏晏的模樣。

早在前世他就清楚這點,青梅竹馬,朝夕相處,感情如何能不好。即便傅文修不喜魏昭,卻不得不承認,似魏昭這般琢玉君子,很少有女子會在相處後不喜歡。

何況阿悅自年幼起就和這位表兄朝夕相對,又早早定下婚約,芳心交付似乎再正常不過。

似火燎般的妒意掩在平靜眼底,傅文修指尖微動,忍住了想要邁步走去的衝動。

唯有知他甚深的長兄傅文琛瞬間察覺出弟弟的不尋常,在傅文修收回視線後依然十分精準地望向阿悅所在之處,不緊不慢飲了一口茶。

座席間幾家人相談甚歡,也不知說到什麼,忽然有人提到阿悅,“小娘子聰慧可人,若不是我家中沒有適齡小郎君,倒真想為兒孫早早討個恩典,也好和陛下親上加親。”

魏蛟吹胡子瞪眼,“你們幾個心思不正的老頭,小囡囡才幾歲?就是有十個百個小郎君,我也絕不會允!”

他這不允倒不是意氣話,經過女兒怡瓊的死和女婿薑霆發狂一事,魏蛟打心底抵觸將阿悅交給旁人的念頭。

畢生僅得一女,女兒沒了,又隻有這麼一個小外孫女,叫他如何舍得?

其餘幾人大笑起來,深知魏蛟對外孫女的疼愛,也不再說這些,隻看著魏昭耐心陪伴阿悅的模樣,玩笑般道了一句,“若是小娘子稍大些,怕是陛下就要直接把她定給阿昭了,還有甚麼能比這更讓陛下放心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魏蛟眉頭微微一跳,不由就望了過去,果然見最愛重的長孫對阿悅溫柔細心,再體貼不過。

長輩談笑,傅文修卻張口道:“阿昭已快及冠,小娘子才多大?待她及笄時阿昭早該有妻有子,陛下如何會委屈她。”

他這話不可謂不突然,畢竟方才是彼此心知肚明的逗趣話,這冒冒然一句讓氣氛都冷了些。不過他是晚輩,好些人又都知道他的“小毛病”,並不會和小輩計較。

傅徳暗中瞟了這個兒子一眼,傅文琛便十分會意地帶弟弟去了彆處。

依舊在這個園中,隻有兄長在側,傅文修望向阿悅的目光更不加掩飾。若非隔了重重花木,隻怕阿悅的衣衫都能被他視線灼穿。

傅文琛悠悠給兩人倒上香茗,語氣平靜道:“靜安很在意這薑小娘子?”

他從鄭叟那兒聽說時還不信,如今親眼所見,總算知道了弟弟近日舉動不尋常的緣由。

傅文修和兄長感情不錯,因兄長從未因他的病就另眼相待,且自幼照拂,又是嫡親,他的話傅文修也總能聽取一二。

微一頷首,傅文修回頭將茶水一飲而儘,淡聲道:“我想把她要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