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帝心 卯蓮 9096 字 3個月前

寧彧怎麼會成了表兄的人, 為他效力?

昏昏燭火下,阿悅無意識扯弄床幔, 看著投映在壁上奇奇怪怪的光影,因這個問題躺了許久也沒有睡意。

魏昭離開後, 她幾度想起他交待的那句話, 怎麼都不明白為甚麼這兩人能平和相處。

她特意對魏昭說出五皇子的事, 是希望能夠提前消去一個隱患。阿悅和寧彧接觸不多, 僅能從書中知道他是個極其擅於隱忍的聰明人。

僅僅是一小句話,就能讓蝴蝶翅膀扇動這麼大嗎?

阿悅百思不得其解, 乾脆不再勉強自己去想, 畢竟這看起來也不算壞事。

燭火忽然閃爍兩下,阿悅眼皮一跳, 望向門簾,果然是蓮女推門而入。

“阿翁醒了嗎?”

“……翁主竟還未睡麼。”蓮女嚇了一跳,點頭道,“陛下剛咳醒了,正由人服侍著喝藥。翁主千萬莫起,陛下說了不能驚動你, 若見了你去, 定要動怒。”

她止住阿悅穿靴的動作, 取來披風,輕聲寬慰, “小咳罷了, 太醫都說無事的, 文夫人現也在,翁主不用操心。”

魏蛟半生戎馬,從來肆意而張狂,現如今每日臥病在榻,連握筆都會抖,還連累夫人和小外孫女日日擔驚受怕,他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起初阿悅去陪時他還能高興,最近病症重了,往往都是不耐煩把人趕走。阿悅知道,外祖父不願旁人看見他虛弱的模樣。

她重新躺了回去。

蓮女吹了幾盞榻前燈,隻遠遠在茶桌上留了一盞小燭台,阿悅眼前頓時陷入迷蒙的灰暗。

阿翁的時日還能有多久呢?

太醫道,如果能保證心情舒暢,按時用膳休息,再將養一兩年不成問題。這比阿悅了解的“劇情”又要晚了幾年,她還沒來得及慶幸,轉瞬間魏蛟病情又惡劣起來,叫人不得開懷。

蓮女已經打下簾子,阿悅趿鞋走到窗邊,對麵殿中依舊燈火晃晃,照著院中的細雪也成了濁濁的昏黃色。

那邊還算平靜,不像發生了什麼。

阿悅呼出一口氣,終於打算回去努力睡一會兒。

…………

翌日醒來時,阿悅才知道魏蛟一早傳傅徳等幾個心腹兄弟進宮一聚的事。

說到傅徳,阿悅這幾年都在很努力地以一個孩童的身份去“無意中”、“不小心”地點出他的某些不尋常。其實文夫人和魏昭都隱約有所察覺傅徳的野心,但魏蛟就是不信,或者說壓根不願懷疑。

阿悅覺得,這位外祖父的確有打天下的才能,但心胸著實過於寬廣,似乎隻要傅徳不當著他的麵結|黨|營|私,他就絕對不會對這些“好兄弟”懷疑半分。

有時候文夫人隱晦地提點一二,竟還會被他擺臉色。

所以這種時候,魏蛟依然惦記著傅徳,一點都不叫人意外。

從侍官口中得知午時舉宴,阿悅想到太醫囑咐,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不想文夫人也在,瞧見她便道,“阿悅準備來盯梢你阿翁,瞧他是不是要偷偷飲酒?”

阿悅眨眼,“阿嬤都想到了?”

“自然。”文夫人神色竟也有幾分頑皮,“他定不會讓人另外備茶,我著人在酒壺中裝了暗格,上下分彆裝同色的酒和果釀。”

這種事侍官聽文夫人的交待,到時候倒入魏蛟杯中的自然隻會是果釀。想到外祖父會有的鬱悶神色,阿悅就忍不住想笑,“還是阿嬤厲害。”

文夫人微笑,“你阿翁的心思倒不難猜。”

難猜的,是傅徳等人。

阿悅幫著一起看過各色膳食,隨身攜帶了長長的醫囑,提醒哪些菜不能擺在外祖父麵前,看著午時快至就準備提前離開。

雪地鬆軟,肉肉在上麵歡快地躍來蹦去,有時偏用牙要去磨那些埋了半截的灌木。即便它的品種天生長不了太大,對阿悅來說也很難再抱起了,畢竟吃出的那一身肉也不容小覷。

她陪著它在雪上玩了會兒,不料起身時腰間的絡子有所鬆動,玉佩忽然垂落在地。

阿悅一怔,再度彎腰前,就有一雙手幫她拾了起來。

這雙手的主人身材十分修長,需要阿悅仰起頭才能觀其全貌,他把玩端詳了會兒玉佩,才微微一笑道:“這玉佩成色一般,配不上翁主身份貴重。”

說罷從懷中掏出另一塊遞來,俯首道:“我這正好有塊和田暖玉,冬日佩戴可祛體寒,若能得翁主喜愛,也不枉它走這一遭。”

因雪光晃眼,阿悅起初未能看清來人,但聽到這聲音和語氣,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待他俯首,這個猜測便成了事實。

果然是傅文修。

從阿悅和魏昭說出對傅文修的懼怕後,她就很少再見到這位叔父了,近一年因魏蛟養病時常侍奉左右,更是幾乎沒見過麵。

說來,阿悅都以為自己快忘記了此人。

傅文修身形愈高,眉眼間也愈見冷峻,不笑時猶如寒氣四溢的尖刀,真正笑起來,卻也不使人如沐春風,反倒讓阿悅寒毛下意識豎了起來。

當初他似乎還在學著收斂脾性,甚至在阿悅麵前模仿魏昭的溫柔和善,可時日一轉,他好似已經不耐煩這麼掩飾自己了。

或者說,這幾年的冷待和毫無進展也讓他終於意識到,掩飾和模仿毫無意義,倒不如做回自己。

傅文修的本性無疑是霸道又專|製,正如同他此時根本不需阿悅同意,就要給她換玉佩。

即使這塊玉佩更好,阿悅認為也實在算不上好意。

“謝謝傅二叔,不過還是不用了。”傅文修聽麵前的小翁主清脆道,“我用慣了這塊玉佩,不想換。”

她似乎膽大了些。傅文修毫不意外地想。

想起來也不足為奇,她心疾好了許多,又被魏蛟這般毫無章法地寵了幾年,沒變得任性驕縱已經算不錯了。

這點話不至於讓傅文修生氣,何況她看起來康健許多,瓷白肌膚上透著極淡的粉,瞧著精致漂亮極了,如小仙女般。微微睜大眼看人的模樣一點都沒威懾力,隻讓人想到試圖伸出爪子威懾敵人的小動物。

他唇角一彎,欲拍拍她的腦袋,卻被提前預料般躲開,目光安靜,不畏懼也不親近。

傅文修不怒不急,笑道:“翁主若不喜歡,隨便把它賞給宮婢,或者扔了,我都毫無異議。既喚我一聲長輩,我怎好看你用這下等之物。”

說完竟是直接帶著那塊玉佩就進去了。

如果不是時機場合不對,阿悅都要被他這舉動氣笑。

霸道不成,就變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