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準新郎依舊沒有自覺,該怎樣還是怎樣。
張氏道:“據說那祈氏二娘子也是滿腹詩書才華橫溢,我才為他說了來,就怕他日後冷落妻子。唉,若是他有阿昭一半懂事,我也就滿足了。”
張氏這話有些示好之意,但擔憂也不假,阿悅對這事好歹知道一二,問,“聽說表兄還迎了一個會算命的道長回府,現今還在嗎?”
“在的。”張氏頓了下,“說來那道士還真有點本事,前些日子府上丟的幾樣東西都被他找回來了,不過算命之說,我看還是有點虛。”
阿悅倒是有點興趣,去找了魏昭,“阿兄,我們去看看如何?”
魏昭自然無有不可。
曲徑通幽,作為極其愛書的書癡,魏俞的住處布置也很風雅,處處可見詩文、書籍。阿悅忘不了當初他奉長輩之命帶著她去池邊玩耍,結果對著那滿池的石頭癡癡看了幾個時辰的事。
她的表兄多,但魏俞絕對是裡麵極其特殊的一個。
魏俞正在和一位青袍束冠的中年男子對弈,各執黑白,沉思不語,看起來像是陷入僵局。
看來這就是那位道長了。阿悅心想,和魏昭一起慢慢走去。
準備行禮的仆從皆被叫停,他們站在了棋盤旁,這兩人都專心致誌並未發現。
風搖樹動,簌簌生響,魏俞皺著眉頭終於落下一子,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響。
魏昭低聲對阿悅道:“阿俞要輸了。”
“我記得表兄棋藝很高。”阿悅驚訝,“這道長竟更勝一籌?”
這道士長須飄飄,氣質清正,確實有種世外高人的感覺,看周圍仆婢對他信服的目光就知道本事是真有些。但阿悅不信佛也不信道,純粹好奇他是否真的會算命。
一刻後,魏俞長籲一口氣,果然是輸了,“真人棋藝又有精進。”
他一抬頭,這才看到許久不見的堂兄和阿悅,“兄長,阿……嫂嫂,你們何時來的?”
差點兒脫口而出“阿悅”二字,縱使魏俞知道他們不會因此生氣,也擔心會影響阿悅聲譽。
“有一會兒了。”阿悅笑道,“沒想到這位道長棋藝這麼高。”
魏俞放鬆了,“這是清微真人,棋藝上,我確實略遜真人一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甚麼。”
“我聽說,道長還會堪相算命,一時好奇便來看看,希望不會冒犯了道長。”
魏俞代道:“不會不會,道長雖是方外之人,但極為熱心,絕不會因此生氣。”
清微真人看了眼二人,先說了一句令人聽不懂的話,才對魏昭道:“紫氣縈身,貴不可言,這位善人命格極顯,當生來尊貴,乃真龍之象。”
話落,魏昭阿悅還沒反應,魏俞先吹捧起來,“不愧是真人,一眼就能看出兄長身份,且句句屬實。”
魏昭微微一笑不作評價,於他而言這實在沒什麼特殊,隻要稍微有眼力的人就能推測出他的身份。魏俞大概是之前就被清微的本事折服,這麼點小事也能如此激動。
“真人,你再看看我這小嫂嫂?”
真人的目光移來,阿悅靜靜站在原地,不躲不閃,想知道他能看出什麼來。
清微真人仔細看了片刻,而後淡然的眉眼皺了起來,片刻道:“不好說。”
眾人驚訝,“什麼不好說?”
看他的模樣,莫非算出來的不是什麼吉兆?
清微真人並不回答眾人疑問,而是先坐了下去,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字,又閉目冥思數頃,兀得一擲筆,長歎一聲。
最為緊張的當屬魏俞莫屬,他是真心信服清微,“到底怎麼了?還請真人明示。”
可清微真人雖然說是道士脫離世俗,可也不是傻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怎麼可能說出對皇後不利的話,隻道:“皇後之相不同尋常,貧道還需回去翻閱古籍,一日後方能答複。”
“是嗎?”阿悅對此隻好奇了一瞬,很快就興致缺缺了。
清微真人說一日後再給答複,阿悅也沒說要不要,在泰王府用了午膳後就隨魏昭回宮了。
不過魏昭倒是頗有心事的模樣,撫著她的長發久久不語。
“阿兄不會還在想著那位真人的話吧?”阿悅抬首看他,“我原來和荀先生學過一點,所謂的堪相也不過是一種推測罷了,聰明些的可以推得遠些,再不濟,也可以說些討巧而無錯的話。”
“我想的不是這個。”魏昭握住她的手,“今日外出,阿悅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阿悅無言,“阿兄,我不是琉璃娃娃一碰就碎,你到底怎麼了?”
魏昭這種毫不果斷的模樣實在叫她懷疑,可到底沒有想到太醫頭上去,隻心疑魏昭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開始患得患失。
“大約是年紀大了。”魏昭沒什麼誠意地彎了彎唇,“膽子變小了。”
阿悅忍不住笑了,緊緊回握住他的手,讓他安心些。
魏昭的膽子自然不可能小,但在第二日收到魏俞派人傳入宮中的信時,眼皮著實狠狠跳了下。
這是清微真人給的答複,信中道:惡疾纏身,早亡之相。欲化解此劫,可尋三日後申時三刻入臨安城北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