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孟瑾棠穿越以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她雖然日常居於深山,但為了不錯過時代的潮流,中間也特地溜下山過一回——在武俠世界中,輕功以及內力的提高帶來的好處是方方麵麵的,她當年從山腳爬到山穀足足花了兩天時間,但現在從門派前往最近的城鎮,一來一回也不過四個時辰,在速度上,完全實現了從綠皮車到高鐵的飛躍。
遊戲地圖中,寒山位於掖州,距離山腳不遠的城鎮名為梅台鎮,裡頭的居民不多不少,民風也算淳樸,但沒什麼江湖人士往來,整個鎮上隻有一個林家武館,裡麵的學徒練得是棍法,再遠一點的合陸鎮上,倒有一家白馬鏢局,據說裡麵的總鏢頭是一位在江湖上喊得出名號的高手。
孟瑾棠緩步走入鎮中,就近找了家茶館坐下,她因為身上帶著寒毒的緣故,外貌有些特彆,麵頰猶如白玉一般,沒有絲毫血色,時不時還會咳嗽兩聲,武俠世界沒有口罩,為了避免失禮於人,在出門時,特地從係統商店裡麵買了頂無屬性的裝飾用帷帽戴上。
現今武道昌盛,平民百姓在閒聊間,也多會討論類似的話題,孟瑾棠留神傾聽茶館外那些坐在街道邊休息的赤腳漢的談話,發現出現頻率最高的是血盟會、陰風寨等邪道勢力,至於天華教,雖然被稱為天下第一大教、邪道魁首,但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在普通人中的震懾力,反而不如前兩者。
至於刀狂一脈,七星觀,白雲居,朝廷第一高手北陵侯等大勢力,無論自身特質如何,在百姓口中的待遇都非常平等,全是牛逼的同義詞。
聊天內容中,涉及江湖的不是特彆多,主要還集中在本地八卦上,東家娶親,西家出殯,宅院風水,有兩位腳夫在歇涼的時候,還為邊上的鎮子是不是搬過家吵了起來,
茶倌為客人端上熱茶,壺中的粗茶散發著苦澀的氣息,茶杯邊沿還有著一些無法辨認的臟汙,孟瑾棠麵無表情地掃過麵前的茶具,選擇回門派之後再喝水。
路上來往的行人中有書生農戶,但最多的還是收購藥材的商人,寒山一帶山清水秀,山上生長著不少藥草,隻是因為林中存在瘴毒還各類毒蛇猛獸,才沒人敢深入腹地。
孟瑾棠付了茶錢,在街上閒逛,她準備去武館那邊,觀察一下江湖上普通武人的水準。
武館的大門是敞開的,可以看見屋前的平地上有些年輕人正在舞槍弄棒,孟瑾棠一眼掃過,沒瞧見半個稍有根基的,當然考慮到內功修習看機緣,一個不知名小鎮中的不知名武館,確實很難有那個學習條件教導弟子打坐煉氣,但這些年輕人有一個算一個,舞棍時臉上都寫滿了心不在焉,就完全是學習態度的問題。
忽然間,孟瑾棠停下腳步,她身具內力,五感比旁人敏銳地多,縱然隔了一段距離,也能聽見一陣陣哭聲從館內隨風飄出。
一個胡子花白的大夫背著藥箱,從武館內匆匆步出,一麵走一麵搖頭,其肢體動作之生動,簡直是“這人已經沒救了”的最佳詮釋。
孟瑾棠不用親自打聽,周圍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本地居民就會自發自覺的挖掘出所有關鍵的內幕消息來——
據說武館主人的小兒子林四性格淘氣,有時會進林子裡玩耍,前些日子一個人不小心走得遠了一些,一時倒黴,被草叢裡的毒蛇咬傷了腿,回來後,就連日高燒不退,來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是沒治了。
剛開始,有大夫提議想把傷腿截斷,但難得清醒過來的林四堅決不答允,表示倘若自己右腿不保,無法習武,寧願一死了之。
林氏夫婦因此猶豫不決,拖到今天,大夫表示,現在縱然願意把斷肢截去,他們也沒什麼把握救回林四的性命,武館內的學徒知道少東家即將不幸,哪裡還有心思操練,不過是敷衍了事而已。
周圍百姓紛紛歎息,表示這家武館的主人平時也挺積德行善,奈何運道不好,前些日子三兒子剛離家出走,現在四兒子又突發重病,也不知是燒錯了哪路神仙的香,才遭此大難。
“聽說林館主四麵延醫問藥,卻沒一個大夫救得了他家公子,昨天特特派人往東邊走了一趟,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是前兩天就說快不好了麼?”
“年輕體壯,當然能多拖些時日,不過病情總這樣反複,也實在折磨人得很。”
“林子裡的毒蛇那樣厲害,鎮上大夫們救不了,也不是新鮮事,那東邊合陸鎮比我們這裡大得多,說不準能尋到好醫生。”
“哪裡是去尋醫生,是去尋白馬鏢局的總鏢頭救命!馬總鏢頭練得好內家功夫,隻要他老人家願意抬起一根手指,說不準就能救人性命。”
孟瑾棠聽了一會,調轉腳步,沒有回山,而是走進了哭聲隱隱的林家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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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館中遭逢大變,哪怕館主夫婦儘可能表現得若無其事,又怎能瞞過天天在家中習武的學徒們,林氏夫婦二人一麵要管教弟子,一麵要照顧愛兒,還不敢將噩耗告知家中老父,日常行事,實難做得周全細密。
此時此刻,正在敷衍功課的武館學徒們,看見一位青衣青裙,身姿纖長的少女舉步走來,對方頭上戴著帷帽,瞧不清麵容,開口時,聲音不似想象中的清脆,反而有些低沉。
“我學過一點醫術,隻是不算高明,不知能不能來瞧瞧你們家少館主?”
孟瑾棠身上帶著寒毒,為了避免給人留下“這人自己身體就不好,所以醫術肯定不怎麼樣”的正確印象,強壓著不肯咳嗽,加上之前茶館裡的茶水太粗糙,大半天滴水未進,不用偽裝,嗓音能顯得低沉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