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2 / 2)

陳深在堂屋內枯坐良久,總算等到人出來招呼自己。

王父是生意場上的人,看著麵前這位被自家半驅逐出去的曾經的“賢侄”,倒還能保持住表麵的客氣,簡單問候了兩句,就直接切入正題:“子淵,我聽說你帶了治外傷的藥過來?”

陳深性格細致,在出發前,特地問過孟瑾棠一遍,這才對王父講明,自己手中的藥物來自當初救人的女俠:

“那位姑娘今日又恰巧路過合陸鎮,得知懷弟傷勢未愈,就托在下過來送藥。”

他不願居功,將孟瑾棠如何得知王友懷傷勢未愈的事情給輕輕隱去。

王父聞言,也不知想了些什麼,片刻後點了點頭:“是這樣,那子淵你先隨我過來。”

陳深還未入得內室,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苦澀藥香。

一群仆婢正捧著水盆毛巾,安安靜靜地侍立在側,劉宏安、馬揚旗,還有王友懷的堂兄王友行都在寢室之內,卻沒看見王友懷的母親。

陳深將接骨膏從懷中取出,對眾人詳細說明了使用之法。

王父接過藥品,拔開蓋子,湊近鼻端聞了聞,看不出什麼不對,又遞給劉宏安:“劉兄怎麼看?”

劉宏安沒伸手去接,隻就這王父的手瞧了一眼,笑道:“江湖門派,各家有各家的秘方,陳公子既然過來送藥,想來心內自然是有把握的。”

他言語中一團和氣,但不直肯說好,也不肯直說不好,卻是將責任全推到了陳深的頭上。

王父暗忖,時至今日,兒子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凶險起來,自己也沒旁的辦法可想,若論起醫治富貴人家的各種頭疼腦熱,自然要往太醫院裡尋,但是治愈外傷的話,還是江湖門派更擅長一些。

合陸鎮位於掖州北部,周邊的江湖勢力向來以南家堡為首,近來又聽聞一位有名的神醫回生手常九回在附近盤桓,王父數次派人去請,最後甚至連王友行都派了出去,依舊碰得一鼻子灰,他本來還托馬揚旗去南家堡詢問,卻被告知,那位南堡主早放出話來,今年老堡主冥壽之前,都會在自家堡內閉關參悟家傳武學,不見外客。

馬揚旗勸說王父,既然南家堡那邊指望不上,不如親自去跟常九回見一麵,神醫大多脾氣古怪,他願意在旁相陪,為著王賢侄的性命,多跑兩趟也沒甚了不起的。

王父心想,神醫那邊尚且不知能不能請來,既然如此,還不如先讓陳深試試,橫豎馬揚旗等人就在邊上,真遇見什麼意外,也能及時施救。

陳深按照孟瑾棠的指點,給王友懷施藥,劉宏安在邊上冷眼瞧著,過了一些時間,看見膿水自傷口處流出,然後紅腫漸消,便知道是傷藥起了作用。

劉宏安臉上露出微笑,看向陳深,讚了一句:“果然是好藥。”

他是鏢局中人,做事向來周全,此刻卻不讚送藥的人好,隻肯讚藥好。

此刻,一直保持安靜的馬揚旗笑嗬嗬地上前一步,連聲恭喜王父,三人一通恭維寒暄,等白馬鏢局的兩人告辭離開時,劉宏安湊近大哥,低聲道:“此子倒是心機深沉之輩。”

馬揚旗聞言,拈須不語。

劉宏安繼續:“馬大哥,咱們全心全力救治了這孩子這麼久,卻一點好轉都沒瞧見,怎麼那姓陳的小子一來,就立馬藥到病除了?世間的事情,又豈有這般巧法。”

馬揚旗:“那賢弟以為如何?”

劉宏安笑道:“假設王賢侄本來並非無法治愈,隻是被親近之人施了暗算,那暗算之人,自然曉得如何解救。姓陳的小子之所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來,自然是怕大哥陪王兄一起,將神醫請來,戳破了他的把戲。”

馬揚旗歎息:“縱然如此,咱們也尋不到證據證明。”

劉宏安:“據說那姓陳的小子在王家住得並不如意,想來正是因為如此,才起了報複之心,至於那位路過救人的姑娘……此前誰也沒在鎮上見過她,隻知道是中原人裝束,日常戴著個布帽子裝神弄鬼,誰知是什麼來頭。”

之前白馬鏢局中人曾猜孟瑾棠是青蛾宮弟子,但青蛾宮中多為夷人,在外觀上,與中原女性存在很大差彆。

馬揚旗思忖片刻,道:“到底是位善於醫術之人……無論那姑娘有什麼打算,隻要不來招惹你我,也不必去管人家的閒事。”

劉宏安笑:“大哥說得是,本來愚弟也不敢多言,隻是王兄素來跟大哥多有走動,咱們要不要找機會提醒一二?”

*

因為在門房處等了大半天的緣故,陳深回來時,已接近傍晚。

陳深十分慚愧——明明孟瑾棠是好意來送藥,卻被撇下大半天,想來已是待得不耐煩了,說不準已然離去。

他一向容易記人恩情,並不怕孟瑾棠惱怒後打罵於他,或者不再指點自己武功,隻擔心對方因此心生不快。

待在趙伯家裡的孟瑾棠細細思考了一天新領悟的劍訣,越琢磨越有意思,這就像以前上學的時候做題,剛開始自然容易覺得無處著手,等一題一題寫下來,逐漸就感受到了那種解決難題所帶來的快樂。

陳深回來時,第一時間就去跟孟瑾棠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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