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司部往上追溯,通常情況下總能追溯到五大長老中的某一位,但如今大長老閉關已久,三長老又帶著這一代的教主離開山城,尋地教養,目前教內的各類事務,多是由二長老、四長老還有五長老的門人負責。
傳說中,那位大長老很多年前就已閉關不出,座下門人稀少,親傳弟子更是一個沒有。
諸司部之間,唯有萬年春司還算得上是大長老一脈,這個司部平時主要負責醫藥方麵的問題,原本因為油水問題,也挺受人覬覦,某次更是差點就易主了,幸虧當時大長老極其偶然地出來晃了一圈,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身為教中第一人的武功實力,直接震懾住了暗中的宵小,隻是這位長老露麵的情況實在太少,能庇護一個司部已經算是極限。
車夫還囑咐了幾句,近來石壽府突然有些戒嚴之意,兩位客人碰運氣的時候,務必小心一些。
孟瑾棠兩人將車夫打發走了之後,又向客棧裡的人打聽了一下本地的情況,兩相印證之下,確認了一些訊息——新羅山山城腳下有百姓居住,沿著大路一路往西走就能到,不過那塊區域大部分時間裡都不對外開放,唯有重大慶典前後,才會讓人進去參觀,不過在進門前,守衛會讓外來人員登記身份,發放證明木牌,對於非法潛入者,一概格殺勿論。
作弊碼所指向的目標就在新羅山山城那邊,天華教的戒備便是再嚴上十倍,孟瑾棠也非得走上一趟不可——找機會歸還玉佩是順帶的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勞煩天華教這群人努力調整一下祭典的流程,她的主要目的還是尋找《補天神訣》。
天色漸晚,孟瑾棠兩人簡單收拾了會就將燈燭熄滅,然後各自找了個地方打坐入定,雖然遠在域外之地,也不忘充分展示出年輕一代武林高手勤奮修煉的良好精神風貌。
大約寅末卯初時分,外麵的聲響開始嘈雜起來,似乎是有人在挨門挨戶詢問住客的身份。
孟瑾棠跟檀無欒同時站起身來,兩人目光清明,沒有絲毫困倦之意,反倒因為真氣行過大小周天,而顯得神完氣足。
等她們倆的門也被敲響了一會時,孟瑾棠才以符合普通人反應速度的姿態,將門打開。
一個穿著勁裝的武人態度坦然地掃了眼室內的情景——感謝血盟會成員豐富的江湖經驗,他們在船上攜帶的東西,從任何角度看,都非常符合一個行商的身份,無形中為孟瑾棠跟檀無欒兩人的偽裝增加了可信度。
天華教在此地的地位,相當於寒山派在掖州,莫說一件件屋子敲門過去排查來人身份,便是直接闖進房內,旁人也是無法可想。
敲門者先簡單寒暄了一句,便乾脆地切入正題:“二位是做什麼的?”
孟瑾棠拿出了兩瓶化屍粉,一本正經道:“賣藥的。”
檀無欒跟著道:“打魚的。”
敲門者:“……”這中組合還挺少見。
他思忖了一下,覺得這兩人應該是那中行走江湖的兼職商販,平時裡以本業為生,但遇見江湖盛事時,也會過來販賣些東西,看能不能碰上更好的運氣。
敲門者在記錄的同時,也認真打量著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她們二人如今的服飾都十分簡單,一個穿著身玄衣,另一個,則穿了件已然洗得發白的青衣,若非站立時身姿挺拔如修竹,幾乎看不出半點行走江湖的跡象。
記錄的過程沒有持續太久,為了保險起見,敲門者在離開前還略問了孟瑾棠二人幾句醫學跟漁業上的問題,確認了她們起碼理論都挺豐富。
交談之間,孟瑾棠忽然心有所感,抬頭向一條街外的樓上遠遠投去一瞥。
一個穿著灰色布衫,麵容普通到丟進人堆裡就找不著的少年,正和氣地對上門詢問職業之人道:“唱歌的。”
那位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孟瑾棠的目光,也轉過身來,回以微微一笑。
半個時辰後。
出來吃早飯的孟瑾棠兩人,剛剛點好了米粥跟幾碟小菜,就看到一個灰衣少年施施然走了過來,手中還提著一瓶酒。
雙方對視一眼,皆有開口之意,溫飛瓊微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孟掌門先說。”
孟瑾棠瞥他一眼:“原來溫公子沒回維摩城?”
溫飛瓊:“新羅山城欣逢盛事,溫某奉命過來送一下賀禮。”又道,“散花坊與天華教在正道人士眼中,皆屬邪魔外道之流,所以彼此間算是有些交情。”
孟瑾棠沉吟:“我聽說散花主人久不問事……”
溫飛瓊搖頭,解釋了一句:“不是家師之命。”
為了充分鍛煉易容水平,溫飛瓊就算身在維摩城中,也經常扮做旁人的模樣,他有一日假裝成了一個普通的城內弟子,正在外行走時,被那弟子的上司遇見,對方訓斥了溫飛瓊幾句不務正業,又順便吩咐了一件送禮的工作。
身為易/容術方麵的大家,溫飛瓊在喬裝期間,自然會延續自己所扮演之人的人設,當下就拿著禮物,不願千裡趕了過來。
孟瑾棠聽著,感覺維摩城裡的工作人員也挺不容易,他們在正常辦公時,實在很難判斷麵前的下屬究竟真的是下屬,還是上司在行為藝術。
“既然溫公子是代表維摩城前來送禮,又為何住在外頭?”
溫飛瓊微笑:“送禮是正事,正事麼,自然是先不急。”
……不愧是無情劍,孟瑾棠聽著對方的回答,居然並不覺得有多意外。
孟瑾棠隨口道:“溫公子好雅興。”
溫飛瓊緩緩道:“畢竟是要送禮,溫某總該知道,需要把禮物送到誰的手上。”
孟瑾棠望了溫飛瓊一眼,覺得對方的言語中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