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舒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找她接生,立即往外走。
花媒婆邊走邊道,“你今早跟我說過,我專門跑到劉家村幫你宣揚開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你還彆說,你的命是真好。那劉婆子被縣令夫人請去,現在還沒回來呢。這十裡八鄉生孩子都找她,她這一走,連個接替她的人都沒有。”
林雲舒知道她這是在為自己邀功呢。彆的不說,這整個林家村上下,像她們這個年齡段的,沒病沒災的,都要下地乾活。
她哪會特地跑到劉家村宣傳。八成是兩家交界的地頭搗鼓幾句,幫忙打聽誰家要生孩子罷了。
雖是看破她的這點小心思,林雲舒卻也不說破,反而順著她的話頭道,“待會要是接生順利,我一定好好謝你。彆的地方還得再請你多費心。”
花媒婆笑彎了眼,“好說,好說。”
兩人一路到了花嬸家門口,那兒停著輛驢車,旁邊站著兩個青衣漢子。
見到她倆過來,兩人趕緊迎上來,看了眼林雲舒問花媒婆,“這是穩婆吧?”
花媒婆點頭,“對!快彆耽誤時間了,”
說著,她火急火燎拉著林雲舒上了驢車。
兩個漢子一邊一個坐在車頭,甩著鞭子,噠噠噠出了巷子。
劉家村離林家村很近,這驢車速度又快,一盞茶功夫就到了。
下車時,林雲舒麵色如土,揉著老腰,鄉間泥路坑坑窪窪,差點沒把她顛散架了。她也摸不清情況,也不好讓人家慢一點,萬一耽誤接生,她可就是罪人了。
從外麵看,這戶人家條件還可以,走進去一瞧,給產婦準備的房間卻十分簡陋。地上鋪層稻草、麥秸作為產褥,孕婦就躺在上麵。這啥習俗啊?
林雲舒沒有尋問,先用溫開水洗手,手指擠進宮口,卻隻開了兩指,“還有得等呢。”
她看了眼四周,“這地方不能接生。快點換間乾淨的屋子。”
此言一出,一個中年婦人站了出來,“可這產房是按照劉婆子說的來布置的。”說話間那眼神既帶著審視和懷疑就那麼看著她。
林雲舒微微蹙眉,“這產房汙晦甚多,容易讓孕婦身體變差從而影響她肚子裡的孩子。”
中年婦人得了個半懂,花媒婆見兩人之前似乎有些不對,擔心鬨開,立刻上前,拍打著中年婦人的胳膊,低聲提醒她,“你就聽她的吧。她識文斷字,在咱們村可是個能耐人,連我們族長都聽她的。”
中年婦人將信將疑,可眼珠子卻看向她帶的包袱,小聲問,“劉婆子都給我們家接過三回了,每次來都帶著個箱子。怎麼換成她,就兩手空空呢?”
經她這麼一提醒,花媒婆這才注意到林雲舒有些不對勁,劉婆子的接生三寶:頭發、鐮刀、擀麵杖。永伯他娘居然一樣都沒帶。
花媒婆心生忐忑,這要是生下死胎,那這家人還不得找上門鬨事啊。她打了個哆嗦,卻又很快醒過神來,沒事的,族長那麼敬重永伯娘,怎麼可能會讓外人欺負她。
當下花媒婆就胡吹一通,“每個人接生手法不一樣。你就聽她的吧。要不然惹急了,她不幫你家兒媳接生了,讓你去找那劉婆子,我看你怎麼辦?”
中年婦人臉色一僵,要是劉婆子在,還用她這個沒經驗的穩婆?
中年婦人最終還是作出讓步,“要怎麼布置產房?”
林雲舒也沒在意她生硬的語氣,反倒很坦然地道,“找個乾淨的房間,用新麻布在開水裡煮一遍,把屋裡上上下下擦乾淨。房間裡要有一張床,鋪上一床新薄被。對了,還得找把新剪刀過來。”
林雲舒也是昨兒接生,才注意到這年代的剪刀都是鐵的,這東西使用頻率特彆高,上麵肯定殘留不少細菌。
新剪刀?中年婦人忙不迭點頭,“有的,前些日子剛買的。我昨兒才讓兒子給磨好,還沒用呢。”
半個時辰後,產房就布置好了。
林雲舒看了一眼很滿意。指揮剛剛那兩個青衣漢子將產婦抬進新產房。
將其他人趕出去後,她守在旁邊,等孕婦發動。
這一等就是四個時辰。天已經徹底黑透。
孩子不是很胖,生產得相當順利,產婦累暈過去。林雲舒將孩子清理好,抱給外麵的人看。回了產房幫孕婦繼續清理。
林雲舒累得精疲力儘,中年婦人抱著小孫女,恭恭敬敬送上喜錢,並請她洗三禮一定要來。
林雲舒答應了。
中年婦人又讓之前那兩個青年架驢車送她們回去。
林雲舒擺手拒絕,“不用了,你們累了一天了,早點歇息吧。”
許是這一句話,中年婦人臉上竟是露出滿意之色。
回去的路上,花媒婆問起她怎麼沒有三件寶時,林雲舒表情相當難看,原身記憶裡最不願想起的就是她生老三時的情形。當初是劉婆子的婆婆給她接的生。
剛好遇到難產,劉婆子的婆婆就往她嘴裡塞頭發,說是能讓孩子生下來,她忍著惡心還是受了。卻不想這招對她不管用,又用“擀麵杖”在腹部擀上幾下,在外力作用下孩子倒是出來了。
之後劉婆子的婆婆將鐮刀放在火上燒,而後割斷臍帶。
林雲舒自然沒有見過這種法子,前兩樣就不說,單說鐮刀放在火上燒,就不靠譜。
火燒並不能去除所有細菌,穩妥點的法子是打一把新剪刀,然後在開水裡滾或是用酒精擦拭。
隻是這年代還沒有酒精,最烈的酒也才二三十度。
最好還是有把鋼製作的剪刀。在原身記憶裡,這年代還是有鋼的,多數都是做成刀或是匕首,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剪刀。她明兒個找人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