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淩的肚子已經五個多月了, 小腹隆起。
兩人花了一個月時間,將大綱列出來,做了多番修改, 開始正式寫。
接下來的任務由林雲舒寫, 淩淩負責審稿, 這天她寫完三章,想歇一會兒,側頭看向淩淩,“你有沒有想吃的”
淩淩眼睛一亮,嘴裡生津,她猛咽幾下口水,眼神晶亮, “娘,我想吃你上回做的酸辣粉, 不知麻不麻煩”
“沒什麼麻煩的。”林雲舒叫小二去泡粉。
一柱香後,林雲舒端著熱氣騰騰的酸辣粉到二院。剛好遇到從房中出來的嚴春娘。
瞧見婆婆動靜, 她忙伸手去接, “娘,這種事讓小二來就行了。你沒必要親自沾手。”
林雲舒搖頭,“這是端給你二弟妹吃的。我前陣子不是說過了, 外人不要隨便進入二院。所以我就自己端了。”
她擔心下人忙起來沒分寸, 衝撞了淩淩。
嚴春娘微微低下頭, 咬著嘴唇, 悶聲不語跟在她身後。
兩人到了二院, 淩淩待在院中跟秋菊玩猜拳,見她們過來,兩人停下手,起身相迎。
嚴春娘將酸辣粉放在石桌上,“二弟妹,你快吃吧。”
淩淩向她道謝。迫不及待吃了起來。秋菊起身,給兩人讓位子。
林雲舒坐下來,一抬頭瞧見嚴春娘一臉羨慕盯著淩淩的肚子瞧。她微蹙眉頭,輕輕拍了下嚴春娘的手,“你彆擔心,以後會有的。”
嚴春娘感激地側頭看了眼婆婆,緊握雙手。罷了,婆婆都沒催她,她又怎能怨天尤人呢。
忙碌了兩個月,林雲舒和淩淩的第一本終於完成。
淩淩過完稿,改完錯字,用針線裝訂完畢。
老二剛回屋,就見媳婦神神秘秘接他進來,將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交到他手上,藍底黑字,上麵印著四個大字“西風名捕”。
這些日子,老二總想一睹她們的風采,卻不想親娘不準,擔心他批評,影響她接下來的創造,硬是逼著淩淩不許說。
淩淩不敢忤逆婆婆的意思,一直保密了三個月。
現在終於到他手上,可想而知,他有多激動,隨手撿了個凳子坐下,笑眯眯道,“我倒要看看,你天天這麼高興,到底是寫出什麼名堂來了”
他翻開本子一瞧,登時就被母親這上麵的標點符號驚住了。
原來這本不僅用白話文寫,而且林雲舒還沿用前世的習慣,加了不少標點符號。
老二騰得從凳子上站起來,“這如何使得”
淩淩擰著眉,不高興地看著他,“怎麼使不得這案子不是從你們的卷宗裡摘抄,我們改動嗎”
老二知道自家娘子沒讀過什麼書,根本不懂得事情輕重,也無意跟她解釋,“你先睡著吧。我去去就來。”
淩淩不明所以,“話怎麼說到一半就走了呢。”
老二找林雲舒,她剛要上床睡覺。
開門讓他進來,老二舉著這書,一臉鄭重,“娘,這書上的符號”
林雲舒大大方方道,“哦我這不是覺得費勁,所以就給加上嗎就是為了斷句。”
古人通常也會用圓點、頓號似的點、三角、方塊等各種類型給有歧義的地方斷句。
但是沒人會像她這樣,把符號當字用了。瞧瞧這一本書,上麵多少個符號。
“我就是想讓大家讀著不那麼費勁。沒想那麼多。”林雲舒是真不習慣,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而且她是白話文,已經開了先河,還差符號嗎
老二卻是知曉事情輕重,“娘,你不能想當然啊。你用白話文寫,本來就彆具一格,再加上這個,我恐怕你會遭受那些守舊派的抨擊。”
他說得語重心長,言辭懇切,林雲舒原本還有些散漫的心也不自覺跟著緊張起來,“那依你該如何”
明朝的時候已經有人用白話文寫了。可這個朝代卻還沒有。
老二也知道母親的執拗,想了想,采用折衷方法,“娘若是為了讀起來方便,我把你這些符號全都換成斷句的符號吧。”
林雲舒抬了抬手,“行,就依你。”
見母親同意,老二終於鬆了一口氣。回到房內,淩淩湊過來問。
他將事情簡單交待了一番,淩淩見他說沒事,也就沒在意。
老二拿起書,從頭開始翻看。
這本並不厚,總計十萬字,又因為是白話文所寫,讀起來很順。
老二平時不怎麼看,走南闖北,聽過不少說書的,發現母親寫的這,跟那說書先生頗有幾分類似。
每個案件的結局都出乎人意料,也很耐人尋味。
不知不覺,他就看了一半。
一抬眼,發現已經到了子時,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想到明日還要上衙,這才罷了。
接下來幾日,老二將稿子重新抄錄一份,將那些標點符號都給換了。
抄完後,他問林雲舒,“娘,你取個什麼筆名呢”
林雲舒想了想,“不如就叫顧坡夕。”
淩淩差點笑出聲來,“娘,你可真逗,起這個筆名不是擺明了告訴彆人,是我們顧家婆媳兩人寫的嗎”
“隻怕沒人想到。”林雲舒卻覺得這名字不錯,“就這麼辦吧。”
老二見母親定了,吃完飯,提前去了城中,先到萬卷書局將書稿交給掌櫃。
那掌櫃的也沒有給答複,隻說給東家瞧過之後,方能決定。
老二也不急,約定三日後,再來等答複。
一眨眼,就是三日後。
老二如約而至,掌櫃得知他來,請他上來,“我們東家已在二樓雅間等顧師爺了。你請上去吧。”
老二謝過掌櫃,到了二樓雅間,屋內有個麵白長須男子,穿著一身青衣長袍,正在雅間煮茶。
對方請他落坐後,自報家門,“小可名叫張青,你這故事情節新奇有趣,隻是卻不見文采。不知顧師爺能否用書麵文重寫”
老二搖頭,“就出這個。”
張青有些為難,他將一杯茶奉給老二,這才道,“若是顧師爺能換成書麵,我們可以付千字一百文的稿酬。若是白話文那就隻有五十文了。”
老二皺了皺眉。五十文買斷那一本書也才五兩銀子合二人之力,花了三個月功夫。
要是擱四年前,家裡缺錢花,他定覺得值。但現在家裡不缺銀子,這點錢真是不夠看。
不過想到自家娘親寫書也不是為了掙銀子,他也就釋然了,“五十文就五十文吧。”
張青將寫好的文書遞過來,“若是書賣得好,我們會發放紅包的。”
老二簽完字,拿了銀子,得知半個月後就能出樣版,就告辭離開了。
八月末,陸文放和陳繼昌從府城歸來。
陳繼昌沒有懸念中了,名次還算靠前。陸文放落了榜,不過他本人也不甚在意,大約一開始也沒報多大希望。所以也談不上多失望。
陳家大擺宴席,陸文放和小四都受邀出席。當晚三人秉燭夜談。
陳繼昌打算參加會試,“若是此次能中,自然好;若是不中,我將留在京中讀書。”
陸文放舍不得,“那你會試結束還回來嗎”
陳繼昌實話實說道,“應該不回來了,嶽父已經幫我打點,若是此次未中,會在書院讀書。此次,我要帶著妻兒一塊進京。”
小四悶聲道,“讓我三哥送你們吧。有鏢局的人護送總歸安全一些。”
“那是自然。”陳繼昌給兩人敬酒,“以後我們一定要常常互通書信,青山不改,友誼長存。”
三人舉杯共飲。
又過幾日,陳繼昌帶著家小離開西風縣往京城去了。
小四跟陸文放分開,獨自回到家中,卻見家裡正熱鬨著。
那些前來吃飯的書生們人手一本書,就書中的內容熱切討論起來。
大部分書生都對這引發不滿,“這種水平也能出書簡直就是讀書人的恥辱。”
“走,我們去萬卷書局找人,看看這顧坡夕到底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