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靜謐涼如水, 林雲舒坐在油燈前,一點一點往箭頭上塗毒。這是她新近才製的毒,比上次那種半成品更稠, 隻要沾進血液裡,三聲過後, 人就能斃命。
她動作輕柔,表情輕鬆愜意。但腦子裡卻是紛紛擾擾。就她今天打探到的消息來看,這些下屬關係錯綜複雜, 許多之間都有姻親,要將吳江和高秉仁鏟除並不容易。
她捏緊箭頭,哪怕對這些雜事再厭煩,此時的她卻也不得不費心,她必須為族人報仇。
就在這時, 老二沒等下人通稟, 直接闖進來, 滿臉焦色,“娘, 上回你列給我的那些人,我找人打探清楚了。”
林雲舒將箭頭放下,回頭看著他,“如何?”
老二自己倒了杯水,“前任縣令一直被高秉仁和吳江兩人架空,縣令當得有名無實。不過那兩人也算給他一些體麵。時不時就來縣衙走些表麵流程。那些下人也從縣令口中得知一二。高秉仁有個妹妹當了信王的小妾, 還生有一子,很受信王寵愛。而吳江喜好跟江湖人來往。”
高秉仁沒什麼稀奇的,林雲舒卻對吳江這事有些意外,朝外麵喊了一嗓子,“知雨知雪,你們兩個將縣令和三老爺請來。”
兩個丫鬟出去喊人。
沒多久,老三和小四過來。
將丫鬟們屏退,林雲舒問老三,“江湖上有沒有吳江這號人物?”
老三經母親這麼一提醒,他這才想起,“江湖上的確有個人稱‘靠得住’的吳江?不知是不是此人?”
“那他祖籍何地?”林雲舒也是今天聽人提起才知吳江不是本地人,祖籍濟南府。
老三張嘴就答,“幽州靠得住,江湖上小有名氣。”
林雲舒側頭看著小四,隻是半月而已,他的臉上寫滿疲憊,她心疼得揉了揉他的腦袋。
小四耷拉的眼皮使勁眨了幾下,勉強收了困意,“娘,我和二哥這幾日打探,我發現吳江和高秉仁意見常有不合。縣衙的這些衙差也分為兩派,三不五時就起齷齪。不如我們拉一踩一。讓他們內訌。”
老二和小四將卷宗都翻了一遍,發現這兩人太過精明,一點馬腳都沒露。既然明麵上行不通,不如走陰的。這也是兩人商量好的法子。
林雲舒卻持相反意見,“這兩人意見不合,卻還能一直把持鹽儉縣這麼多年,說明他們之間的利益已經大到可以彌補性格上的不合。這世上除了血緣還有什麼比利益更牢靠呢?這鹽儉縣已經是一團亂麻,你們也不用費儘心思理它,直接砍斷便是。將他們除去,否則你會像前任縣令一樣被他們架空。”
高家和吳家盤桓此地數十年,根基深厚,關係錯綜複雜。唯有除掉,方能讓鹽儉縣改頭換麵。
老三拍著桌子,大聲附和,“娘說得對。讓這些衙役剿匪總是推三阻四,一個個拿著月俸,卻不乾鳥事。全都開除便是。小四,你要是不敢動手,三哥替你解決了。”邊說,他抄起桌角的大刀武了幾下,一臉的凶神惡煞。
林雲舒見他這架勢,下一秒好像就要衝出去,忙按住他的手,“你急什麼!你武功再高強,也不能隨意殺人。萬一被逮到,咱們全家都跟著遭罪。你四弟寒窗十幾載才考上的功名也要受你連累。”
老三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嘴裡咕噥一聲,“娘,不是你說要將兩人除去麼?你怎麼又反對了?”
林雲舒搖頭,“我說得除去,不是說要害他性命,是要將他倆將縣蔚和縣丞位子上拉下來。”
小四卻搖頭失笑,“把他們拉下馬談何容易。娘,你彆忘了,那高秉仁跟信王還有些瓜葛呢。信王又受皇上信任。我隻是一介小小縣令,對付不了他。”
林雲舒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對付不了,你嶽父可以。咱們先將這兩人拉下來。跟信王斡旋,到時求助他即可。”
左右崔知府跟信王也有仇,想必他一心想要扳倒信王。他們砍掉信王一隻臂膀,想必崔知府喜聞樂見。
老二搖著扇子,“娘,你有什麼好主意?”
林雲舒還真想到了一個好法子,“老三既然說那吳江愛跟江湖人士接觸。這類人通常都會吃酒打架,惹是生非。那他一定為這些人做過不少違規之事。隻要我們將他抓個現行,一定能將此人拉下馬。而高秉仁嘛,我白天宴請賓客,發現吳夫人似乎並不悲傷,這裡麵或許有內情也未可知。她手裡說不定有兩人狼狽為奸的證據。”
這樣想著,她腦子有個主意已經成形。
這兩人可不是意氣相投才成為搭檔,而是因為利益捆綁在一起。他們為了防止對方背叛,肯定會留下對方犯罪證據,也是作為把柄。
老二聽了連連讚歎,“還是娘想得周到。此計可行。”
小四略一思索就明白母親話裡的意思,頓時眼前一亮,“娘是說我們要將計就計?”
老三沒聽明白,“如何將計就計?”
小四施施然道,“那高秉仁為了給我製造麻煩,指使梁婆三人前來報官,說是家中丟失錢財。咱們就讓他們真的丟了財,然後真凶在城中出沒。讓吳江帶人去抓,限期七日,若是抓不到,就將他停職留任。”
假案變成真案。也是給他們懲罰。誰讓他們居然拿假案子糊弄他。那他將計就計,將這案子坐實。
老三摩拳擦掌,拍著桌子站起來,“小四,你說讓我去偷哪家?”
小四笑眯眯道,“頭一個就是高秉仁家。不過他家下人眾多,三哥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可以找鏢局的兄弟接應你。”
老三抱著寶刀自信滿滿,“這有何難。那高家也沒什麼了不得。除了屋子多點,下人都是三腳貓功夫,哪是我飛雲刀的對手。”
飛雲刀?林雲舒嘴裡砸吧幾句,“你這名頭怪得很。有什麼特殊含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