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已經沉睡了,漆黑的暮色像一張大網將整片天地籠罩。繁星灑落天際,月牙彎彎,輕柔的月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內,灑下一地銀光。四周寂靜得很,隻有樹葉沙沙作響,似在追憶白日的忙碌與喧囂。
明黃色的床上,青紗飄蕩,兩個緊挨在一起的老夫妻還未安睡。
“你睡不著?”林雲舒沒有睡,眼睛卻是閉著,手指點了下他的手背。
皇上一隻手背在腦後,另一隻收緊,攬緊了她,“朕擔心朕這一走,你給朕戴綠帽子。”
林雲舒猛得睜開眼睛,側扶在他身上,“什麼?”
皇上有一瞬間的羞窘,可是他翻來複去睡不著,必須得她一句諾言才能放心。她雖是女子,卻極守信用。隻要她答應忠於他,就一定會做到。
皇上不得已又重複了一次。
林雲舒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怪不得他前世臨死之前,堅持要給她買房呢。何著他是打著讓她記住他一輩子。真不愧是奸商!
林雲舒重新躺下來,故意道,“皇上活著的時候,臣妾當然是不敢的。不過皇上要是回不來。臣妾說不定真會養男寵。及時行樂啊,皇上,你不總說臣妾就像二十八,一點也不老嘛。哪能沒有男人哄呢。”
明知道她在氣自己,皇上還是湧起陣陣酸意,醋意上湧,兩腿緊緊箍住她的腿,狠狠發力,“瞎說什麼呢。不許這麼做。”
林雲舒拿話堵他,“皇上不總說自己在大夢裡遇到幾千年後的世界,女子也能工作,參政。那女子應該也能擇偶吧?你都沒了,還讓臣妾給你守身,也太霸道了吧?”
皇上小心眼發作,臉爆炸似地發紅,騰得從床上坐起來,將她扯起來,“那隻是夢。朕可以給你一切,但是你不許背叛朕。要不然朕死了也不放過你。”
他俊雅的臉上暴起青筋,顯見憤怒極了。林雲舒撫了撫他的臉,將他緊皺的眉峰撫平,聲音溫和,“行啦,不逗你了。臣妾心裡隻有你一個。沒有彆人。”
皇上心裡高興,嘴上卻不饒人,“又哄我。你嫁我之前明明有過一任相公。”
“我娘家在江南,顧家在月國最北,我們結婚前連麵都沒見過。哪來的感情。隻能說是搭夥過日子罷了。”林雲舒兩隻胳膊搭在皇上肩膀,緊盯著他眼睛,“皇上要對你有信心。像你這樣將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給妻子的夫君,世間罕有。臣妾的性子是寧缺勿爛。”
她少有講甜言蜜語,但是偶爾講一次,皇上卻覺得渾身舒坦。
她能為一個沒什麼感情的丈夫守寡幾十年,她這樣愛我,肯定也會一輩子都愛我的。皇上心裡終於踏實下來,重新攬著她入睡,“朕這一走,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國事交給下麵的人辦,彆太累著自己。”
林雲舒歎了口氣,“皇上喜歡打仗,就把重擔往我身上堆。皇上可真疼我啊。”
皇上麵上有些愧疚,給她捏了捏肩,“是朕不好。朕自私了。不過你不想提高女子地位嘛。你可以趁此良機,選女官。”
女官?林雲舒大驚,“皇上是說科舉女人也能參加?”
“對。”皇上臉上含笑,見她蠢蠢欲動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朕是不是很貼心?”
往日清俊的眼眸全是討賞的笑意,林雲舒直想笑,她也真的笑了,激動得拍著床幫,連連點頭,“對,皇上很貼心。”
林雲舒握住他的手,跟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你一定要回來。沒錢了就八百裡加急。”
皇上見她情緒低落,鄭重點頭,“會的。朕一定會平安歸來。”
第二日一早,文武百官相送,皇上帶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往臨渝關出發了。
林雲舒作為天後正式監國。頭一件大事,就是要即將來臨的春闈。
當她提出女子也可參加時,就連小四都震驚了。
之前廢除小腳和貞節牌坊都是皇上在前麵主導,而且拿大義說事。把文武百官堵得啞口無言,根本無從反對。但女子科考就是明晃晃要跟三綱五常作對了。反對之聲占了大半。甚至有臣子以死相逼。
林雲舒卻也有自己的說辭,“本宮是女人,諸位愛卿都是男人,在宮中走動多有不便。本宮用女官既保全了名聲又辦得了實事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有臣子建議,“天後娘娘可用閹人。”
林雲舒表情有一瞬間陰沉,聲音也不免嚴厲許多,“文王當政時,閹黨橫行,害了多少位忠臣。天皇每每想及此事心痛難當。本宮又能再讓悲劇發生!諸位大臣若是覺得本宮任用女官不妥,不如為本宮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大臣自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有大臣問,“天後選用女官派哪些官職?”
“凡是與進出皇宮的官職一律改用女官。”林雲舒神色自若,“本宮是女人,出身世家大族,自小謹守禮教,得皇上不棄,在他出征期間替他監國。可本宮也得為自己名聲考慮。天皇臨走前說了,不允許外臣在皇宮走動壞本宮名聲,否則他回來後,一定饒不了他。本宮也是為諸位大臣著想。你們能體諒本宮的良苦用心嗎?”
大臣們沒想到天皇居然還是個醋壇子。不過想想也對啊。曆朝曆代的太後監國都會養男寵。天皇不想給自己戴綠帽也很正常。
而且天後也說了女官不會外放,跟男人為官還是大有不同的。
於是有大臣附議,“天後此舉可行。臣附議。”
有一個開口,接下來就順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