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風飛鸞兄弟之間感情非常要好,打小就是他跟在鳳飛鸞身邊,一直到鳳飛鸞離家出走,他才對鳳飛鸞產生了中二病少年特有的彆扭情緒。總想跟哥哥親近,但又不會在嘴上明說,男子漢應該在外闖蕩浪跡天涯,不應該拘泥於什麼家庭溫暖,所以他指望對方能看出來自己的小心思……可是風飛鸞一直在外麵,能看出來才有個鬼。
一直到借著謝霜辰代拉葉菱的由頭,鳳飛霏才重新找上鳳飛鸞。
但是怎麼親情重溫了沒幾天,他就跟人跑了呀!
鳳飛霏非常不開心,距離生日這一天結束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他躺在沙發上生悶氣,躺著躺著就給睡著了。
時間悄悄向十二點移動。
姚笙幾乎是百米衝刺一樣趕回的家,終於在還有三分鐘就過十二點的時候打開了自己家門。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叫道:“鳳飛霏?”
沒人回答。
姚笙走到客廳發現了沙發上睡著的鳳飛霏,這小兔崽子睡覺太死,地震都不會醒過來。沙發旁亮著一盞小燈,淡黃昏暗的燈光照籠罩在鳳飛霏身上,使他看上去柔軟了許多。
也稚嫩許多。
姚笙蹲了下來,麵對鳳飛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道:“起來了,我回來了。”
“唔……”鳳飛霏被他弄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頭在枕著的靠枕上蹭了蹭,模模糊糊地說,“你回來了啊……”
“嗯,生日快樂。”姚笙說,“我不是故意回來晚的,工作上有點事情耽誤了。”
鳳飛霏沒太在意,說:“我也沒有要你回來,我哥呢?”
“他朋友有些急事把他叫走了。”姚笙說。
鳳飛霏坐了起來,發了一會兒呆,問:“什麼朋友啊。”
“似乎是樂隊裡的朋友,他說去解決一下。”姚笙看著鳳飛霏鬆懈的肩膀,像是沮喪的小動物,可憐兮兮的。一個離開家的少年在生日這天沒有家人的陪伴說起來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鳳飛霏自己也這麼安慰自己,但是人在夜裡的情緒往往同白天不一樣。
“哦……”鳳飛霏應了一聲,站起來,“我去睡覺了。”
“飛霏。”姚笙叫住了鳳飛霏,“五一的時候你跟謝霜辰請個假,跟我們一塊兒上天津去,看演出。”
鳳飛霏不是很感興趣:“我聽不懂京劇,不想去。”
姚笙笑著問:“你不想知道我和你哥最近悶頭鼓搗了個什麼東西出來麼?”
鳳飛霏搖頭:“不想。”
“……”姚笙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兩個又不帶我玩,所以我根本不想知道你們在乾什麼。”鳳飛霏說,“我也不喜歡戲曲,聽戲不是我這個年紀的人該乾的事兒。”
姚笙說:“那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在小園子說快板書?”
鳳飛霏說:“你管我呢?我愛乾嘛乾嘛!”
“你彆總是跟我這麼沒大沒小的說話。”姚笙有些不悅,他可以縱容風飛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有閒心哄孩子。
風飛霏不跟姚笙頂嘴,垂下眼睛也不去看姚笙,彆扭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露出了小小的虎牙,透露出了他的倔強。
“雖然你生日都過了。”姚笙看了一眼時間,無奈地說,“但是你還是可以許一個生日願望的,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買。”
“我沒什麼想要的。”風飛霏忽然問,“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姚笙說:“葉老師說的,他讓我早點回來。”
“你倒是比我親哥還上心。”風飛霏嘟囔。
姚笙說:“你親哥也不是不上心,但是人和人的處事方式不一樣。可能他覺得你是大孩子了,不需要這些虛假的紀念,所以這就不重要,但並不意味著他對你不好。”
“你真很煩。”風飛霏說。
“對了。”姚笙忽然拉住了風飛霏,嚇了風飛霏一跳,驚恐地問他:“你要乾嘛?”
“給你個東西。”姚笙拽著風飛霏去了自己放行頭的那個房間,一開門裡麵全是穿著戲服的人台,看著特彆瘮人。
姚笙把燈打開直奔靠牆的梳妝台,他打開其中一個盒子,拿出了一隻銀色的蝴蝶頂花遞給風飛霏,說道:“《玉堂春》是中國戲曲最廣為流傳的劇目,改編的戲曲版本也很多,是我的開蒙戲,這個頂花送你了,拿著玩。”
“我要這乾嘛?”風飛霏說,“我又不唱旦角。”
“是麼?我記得你唱的還挺好的。”姚笙說,“我這裡沒彆的,給你你就拿著。”
他強行塞給了風飛霏,他就這霸道脾氣,自己想送的東西彆人都不能不要。姚笙的頭麵都是自己的,有著很強的私人審美和趣味。這是一隻銀錠蝴蝶,在燈光下散發著溫柔的淺淡的銀光,像霧中的月亮。
“我媽的頂花是帶鑽的。”風飛霏打量了一番,說道,“跟你的不一樣。”
姚笙說:“本來就不一樣,這是我演蘇三用過的第一副頭麵,我爺爺找老師傅給打的純銀的。我第一次演《玉堂春》也是生日的時候。”
“……”風飛霏有點窘迫,“那你給我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姚笙說,“隻是想起來了有這麼個頗有意義的物件可以送給你罷了,我爺爺送給我,我再送給你,不是挺好的麼?”
風飛霏想了想,突然大聲說:“我連評劇都不想唱,跟不會跟你唱京劇的!你死心!”
姚笙聽後一愣,忍不住大笑,笑到眼淚都要下來了,手指在風飛霏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說道:“你想什麼呢?我乾嘛要你唱京劇?”
“因為你無事獻殷勤。”風飛霏說,“可不就是非奸即盜麼。”
“非奸即盜?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麼?還是……”姚笙臉色一變,朝風飛霏邁近一步,幾乎要貼上風飛霏了,壓低聲音說,“還是奸啊?”
風飛霏就跟讓人踩了尾巴一樣差點跳起來:“你給滾啊!姚笙我跟你說你最好彆有什麼非分之想!我、我恐同!”
姚笙大笑:“小兔崽子,逗你你還看不出來?”
風飛霏不甘服輸地說:“我是為了陪你的表演,你也看不出來?”
“我不跟你廢話了。”姚笙說,“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覺去,你還是長腦子的年紀,彆到時候發育不好怪我。”
風飛霏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前一段時間葉菱拿來罵腦殘的。
他氣憤地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拿蝴蝶頂花。姚笙問:“你不是不要麼?”
“白給的憑什麼不要?”風飛霏說,“你霸占著我哥,我拿你點東西怎麼了?”
姚笙笑道:“行,拿。”
風飛霏快步離開,姚笙沒跟著一塊兒出去,而是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
這間屋子是放著他從藝這麼多年來所有的行頭,新戲《長恨歌》的大部分服裝是新作的,還沒有搬過來。他的手指拂過一個個盒子,裡麵俱是真金白銀的好家夥,這房間裡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不值有多值錢。
這麼一看,那個隻是銀子打的蝴蝶頂花實在不怎麼起眼。
可卻是姚笙最喜歡的一個頂花。
他忽然想把這個物件送給風飛霏,雖然有時間倉促沒什麼可準備的嫌疑,但是當他想起來時,腦中率先浮現起的一句話是當初風飛鸞跟他說的。
風飛鸞說,風飛霏比他更適合唱戲,風飛霏是有天賦的。
姚笙見過風飛霏唱《花為媒》,雖然是反串的並不擅長的旦角,可身段唱腔都是上乘。即便風飛霏自己再怎麼不喜歡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風飛霏天生就該乾這個。
於是姚笙就鬼使神差沒頭沒腦的把自己最喜歡的頂花送給了風飛霏。
他總覺得在風飛霏身上能看到很多自己過去的影子。
向往自以為是的自由。
“哎呀,浪味仙請我們五一上天津看他首演去。”
上午,謝霜辰在家裡百無聊賴的躺著,姚笙給他發了個消息,他扭頭就把這個事兒告訴了葉菱。
“晚上麼?”葉菱問,“那我們演出怎麼辦?”
“我也發愁啊,晚上看完都幾點了啊,肯定得在天津過一宿啊。”謝霜辰說,“我想了想,要不然我們五一放假?省的心裡揣著個事兒,看也看不痛快。”
葉菱說:“謝班主有錢了啊,想不演就不演了?”
“這不是前陣子兵荒馬亂繃的太緊了麼?”謝霜辰說,“五一勞動節,該放假就放,反正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掙錢也不指望著這一天掙啊。再說了,小院子一場才幾個人?趕明兒我帶您開專場去,掙大錢。”
“你是班主,你說了算。”葉菱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等演員招募的事兒全弄完了就不用這樣了。”謝霜辰說,“到時候咱倆就能當閒雲野鶴了。”
葉菱笑道:“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