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複祥想了想,說:“鳳家的孩子?”
謝霜辰點頭。
“都這麼大了啊。”姚複祥感慨,“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謝霜辰叫鳳飛霏:“過來叫人啊。”
鳳飛霏不知所措,習慣性地去看姚笙。姚笙正化妝呢,從鏡子裡看了一眼鳳飛霏,說:“叫爺爺。”
“爺爺。”鳳飛霏脆生生的朝著姚複祥叫了一聲。
“你好。”姚複祥笑道。
他們稍微閒聊了一會兒,姚笙已經扮好了。這是葉菱和鳳飛霏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全扮上的姚笙,明明日常生活中是一個非常囂張鋒利的男人,可現在呢,真是擔得起一個風華絕代美豔無雙。
美中不足的就是個兒太高了,得多高的唐明皇才配得上?
“看什麼看?彆看了。”姚笙在離他最近的鳳飛霏麵前打了個響指,鳳飛霏這才回神。
“看看怎麼了?”鳳飛霏磕磕巴巴地說,“你一會兒還得讓上萬人看呢。”
姚笙說:“怎麼聽你說的這麼惡心?”
謝霜辰說:“二小姐啊,知道什麼叫‘一見姚仙兒誤終身’麼?是不是比女人還女人?”
“屁!”風飛霏說,“我哥呢?怎麼沒見著他?”
姚笙說:“他在樂隊那邊做準備,調樂器花費一些時間。”
有工作人員敲門進來,說道:“姚老板,演出七點準時開始,請您做最後的準備。”
“行,我這邊兒準備的差不多了。”姚笙囑咐了幾句工作人員,一會兒打算就去候場。
“等一下。”姚複祥站起來叫住了姚笙。
“怎麼了爺爺?”姚笙問。
“我感覺你的眉頭有點不太對稱。”姚複祥說,“我來幫你畫畫。”
姚笙坐下,姚複祥拿著眉筆為姚笙畫眉。其實姚笙已經畫的沒什麼問題了,但是姚複祥還是儘力幫姚笙做到完美,甚至連一根眉毛都不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爺爺。”姚笙忽然說,“我特彆緊張。”
“彆緊張。”姚複祥認真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角兒。”
葉菱在一旁看著,心下好奇。姚笙少年成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樣的戲台沒演過?上到維也納金色大廳人民大會堂,下到村鎮宗族祠堂小學操場,姚笙向來是從容不迫。
角兒是不會計較舞台大小觀眾多少的,無論是萬人追捧還是寂靜無聲,都不影響他沉浸在一個個流光溢彩動人婉轉的故事中。
何以今天他說自己緊張呢?
一直從姚笙的休息室裡走出來,葉菱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誒?”風飛霏叫了一聲,指著一個門說,“明丞?是我知道的那個明丞麼?”
謝霜辰和葉菱都看了過去,謝霜辰說:“應該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明丞。”
“他也來?”風飛霏很是驚訝,“頂級流量小鮮肉啊,之前怎麼都沒聽說他要來?”
謝霜辰說:“可能是彩蛋?不清楚,浪味仙也沒說過。外麵好像也沒見著他的粉絲誒,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哎呀彆管了,上前台去,一會兒演出該開始了。”
演出定於七點準時開始,姚笙給他們留了第一排很好的位置,風飛霏四下看了看,很是驚奇地說:“周圍好多熟悉的臉。”
“安分點,彆一副土包子的樣兒。”謝霜辰淡定地說,“你姚老板什麼人物?這台演出又是擺明了要翻騰出花兒來的,來捧場的可不都是各界名流麼?這不算什麼,要是放在民國,你周圍坐的可就是軍閥總統商界巨賈了,那才是真的排麵兒。”
“那為什麼要在天津?”風飛霏不解,“北京不是更排麵兒麼?”
謝霜辰說:“就你話多。”
“其實……”葉菱說,“我也想知道。”
謝霜辰無奈,歎了口氣,說道:“他也沒告訴我為什麼,但是我猜測的原因,可能是他心裡不服,想在天津找回場子。”
“什麼?”葉菱和風飛霏異口同聲。
“他在天津演砸過。”謝霜辰說,“那年他才十七歲,在北京已經是頗有名氣的小角兒了,結果沒想到來天津演得稀碎,天津觀眾喝倒彩,把他給轟下去了。後來他就再也沒在天津演過,時隔幾年,這次是頭一次在天津登台。”
這番陳述叫葉菱與風飛霏更是驚愕,風飛霏問道:“他那麼厲害,還能讓觀眾給轟下去?”
“天津觀眾厲害啊,你演得好是真的賣力氣捧,演不好,他們比誰都嚴苛。”謝霜辰說,“浪味仙那會兒才多大?他就沒讓人喝過倒彩,那陣仗也是頭一次見,換你你受得了?”
風飛霏腦補了一下,打了個冷顫。
當年姚笙在天津演的是《宇宙鋒》,結果有句唱詞給唱錯了。觀眾若是寬容的話也不會怎樣,寸就寸在這裡是天津,誰管你是不是角兒?唱錯了就會被台下起哄。姚笙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心裡一緊張,後麵唱的稀爛,下麵觀眾鬨的更厲害了,整場演出簡直就是大型翻車現場。觀眾們喝倒彩的聲音蓋過台上,都沒有辦法再演下去了。
十七歲的姚笙是哭著下台的,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的羞辱和謾罵。
謝霜辰是後來問姚笙演出效果的時候聽姚笙講了這麼幾句,這種經曆太過沉重悲慘,姚笙本人也不願意多提,所以謝霜辰也就隻知道這麼點。
故事三言兩語就可以概括出來,但是個中心酸曲折,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葉菱說:“如果沒有當初那段經曆,姚老板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一個厲害人物?”
“不知道。”謝霜辰說,“如果他沒走出來呢?”
葉菱看了看謝霜辰,問道:“你來天津演出緊張麼?”
“回憶不起來了。”謝霜辰說,“不過但凡戲曲或者曲藝圈的人在天津來演出,多少都有一種大考的感覺?”
演出開始,全場燈光熄滅陷入黑暗靜默之中,隨著一聲悠揚婉轉的京劇念白出現,舞台上亮起了一盞聚光燈。姚笙所飾演的楊貴妃身著華服,蟒袍鳳冠,是京劇中最為華麗的扮相,也是大眾眼中最有代表性的京劇扮相。
貴妃是繁盛帝國最美麗的象征,可是舞台上的她如同一個孤寂的靈魂,千回百轉的念白敘述著自己的一生。
叫板,起唱。
全新的劇本,全新的唱詞,從來沒有人聽過。隨著唱詞的推進,舞台上的燈光開始出現變換,以姚笙為中心,搭建的全息舞台層層展現出大唐氣象。
精彩絕倫,美不勝收。
“好漂亮啊。”葉菱稍微湊到謝霜辰耳邊感慨。
謝霜辰說:“震撼。”
所有人都沉醉於這樣一個堪稱驚豔的開場,他們來不及感慨,來不及驚呼,劇情便推進到了《長恨歌》的開篇。
將近兩個多小時的表演裡,古今戲份大約在二比一,現代是用一種比較類似話劇的方式去詮釋現代人對於《長恨歌》的理解,這部分有著名的歌手進行詮釋,在流行音樂的基礎上加入了大量的古代音樂製式,唱詞也完全都是唐詩,朗朗上口,極具傳唱力。
轉會古代場景時,姚笙從少女時代的楊玉環一直演到馬嵬坡香消玉殞,扮相美豔無雙,傾國傾城。唱腔清麗端莊,餘音繞梁。
這是極具美的享受,讓所有人都能縱情於那個夢中的王朝。
最關鍵的是,這是一場不挑剔觀眾的演出。年輕人喜歡刺激的視覺效果和流行文化,可以坐在這裡觀賞先進的舞美,聆聽那些耳熟能詳的歌手的歌聲。年長者喜歡傳統京劇,也可以坐在這裡聽當紅名角兒的戲。
這一點都不突兀,這是一種不同文化的融合和交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看另外一個圈層的精神世界。
風飛霏在台下瞪大了眼睛,目不暇接,這場演出完全顛覆了他對於傳統戲曲的印象。他覺得唱戲是一件又土又老的事情,從小唱過的戲文上過的戲台也都是那種很傳統的,觀眾很多都年紀很大。他不喜歡那樣的生活,不喜歡從事自己都沒有辦法理解的行業。
沒有人告訴他,戲曲可以很現代,戲曲可以很流行,戲曲甚至可以很潮。
直到他真真正正地見到了,他說不出話來,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忽然很想哭。
兩個多小時的表演沒有讓觀眾感到疲憊,反而讓大家意猶未儘,想要看更多。謝幕時,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那個曾經在這裡被轟下去的人,如今又重新得到了觀眾們的認可。
但表演還未結束。
返場響起了熟悉的音樂,在曾經某一段時間裡,這首歌充斥在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年輕群體中流行甚廣,很多視頻mv剪輯都用過這首歌,還有很多衍生版本,甚至給人一種唱爛了的感覺。
“是那個明丞麼?”風飛霏問。
“應該是。”謝霜辰說,“難道他是今天的嘉賓麼?”
葉菱說:“這麼有流量的嘉賓放在返場演出裡,而且之前姚老板連說都沒說過,真是自信。”
“這不就是他的一貫風格麼?”謝霜辰笑了笑。
是個人都知道時下頂級流量的票房號召力,姚笙卻從來沒拿這件事當過賣點,事實上這對於他而言就是一件可有可無事情。
因為是明丞主動找上的姚笙。
當時姚笙整場演出流程基本已經訂好了,明丞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個消息,便向姚笙表達了一番心意,總體來說就是非常感謝當初姚老板的幫助,如今姚老板開唱,他願意略儘微薄之力為姚老板捧場。
姚笙跟明丞除了那首歌的合作之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可是說是特彆不熟。他自己對這件事兒沒什麼意見,是李欣燃覺得這事兒能好好做做新聞,就答應了下來。
畢竟是個隨便有點什麼消息都能搞垮微博的男人啊,誰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人物呢?
明丞的時間非常少,平時天南海北的飛,就連今天的演出也是開場之後他才馬不停蹄的趕到,還好是返場嘉賓,時間上也來得及。
這對於姚笙而言隻是錦上添花,但對於觀眾而言則是超值回報。
明丞外形俊朗,淺色的頭發,是女孩子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極具潮流氣息。但他跟姚笙站在一起卻不違和,正如他們合作的那首歌一樣,是古典與現代的完美結合。
“唱的還行啊。”謝霜辰說,“我還以為這哥們兒是個錄音室選手,唱現場得五音不全。”
葉菱說:“大概姚老板也挑人。”
“說起來浪味仙也真是萬花叢中過。”謝霜辰說,“跟誰都能都點關係。”
他隻是想說姚笙這個人交際廣泛,沒想到一旁的風飛霏忽然說:“我都沒聽姚笙提起過這個人,可能是上趕著往跟前兒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