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鳳飛鸞想了想,回答,“現在還記著的就是《群英會》了。”
姚笙說:“那咱們來兩句群英會試試,我來諸葛亮,你周瑜,他魯肅。就從‘不惜一身探虎穴,計高哪怕入龍潭’開始,還記著麼?”
鳳飛鸞點頭:“記得。”
謝霜辰說:“我忘了。”
姚笙踹了謝霜辰一腳:“你再想想?”
“行行!”謝霜辰說,“沒忘沒忘!”
三人拉開架勢對唱開來,本想唱幾句走走台子,畢竟他們仨個兒都不矮,這台子要能都放下,那其他人演一般的戲問題就不大。
你一句我一句,唱還挺投入,台上自成一個小小世界,仿佛誰都融不進去。
台下葉菱還沒回來,隻剩下鳳飛霏孤零零地一個人。
鳳家雖然是唱評劇的,但是戲種之間本就有所互通,出於學習拓展也好,他們還是會了解一些其他唱腔。這出《群英會》是他鮮少會唱的京劇,當初是跟鳳飛鸞一起學的,可論學的效果,鳳飛鸞拍馬也趕不上他。
鳳飛霏坐在台下越看越生氣,他不是氣鳳飛鸞唱得不如他還去唱,而是氣那三個人竟然沒一個人理他,玩的還挺開心。
豈有此理?
他尚且處在青春年紀,雖然不似青春期那樣敏感,但也還不夠成熟,容易想入非非,無法冷靜。他現在的處境就仿佛是原來玩在一起的小朋友忽然自成了一個圈子,互相分享新的玩具。他在一旁心裡瘋狂喊著著“這個東西我也有,我會玩,我告訴你們怎麼玩’,但是又不想說出口,隻等著人家看出來他的心理活動,主動來邀請他碗。結果人家都不帶搭理他的。
那種寂寞悲涼的心情,這有他這個年紀才會產生。
鳳飛霏走到台邊,那三個人還在戲裡,即便是姚笙沒有唱詞了,也是盯著鳳飛鸞與謝霜辰,不去看他。
“你們……”鳳飛霏終於說,“哥,你唱錯了一句。”
鳳飛鸞也沒搭理他。
鳳飛霏徹底怒了,大叫道:“不會唱就彆唱!”
三人一靜,姚笙問道:“你會唱?”
“我當然會唱!”鳳飛霏說。
“哦。”姚笙說。
“‘哦’就完事兒了?”鳳飛霏很驚訝,“你就沒點什麼彆的表示?”
姚笙說:“你會唱,可是你不想唱,我能有什麼彆的表示?我隻能找你哥來啊。”
鳳飛霏看向鳳飛鸞,鳳飛鸞聳肩,沒承認也沒否認。
“那……那謝霜辰呢?”鳳飛鸞又問,“他又不是唱戲的!”
謝霜辰說:“少年,我正經拜師學藝過的好不好?”
“我也是!”鳳飛霏說,“我家傳的!”
“那沒用。”姚笙說,“你太煩了!”
“你說沒用就沒用?”鳳飛鸞一下就邁上了台,他很生氣,眼睛瞪得很大,“你們不帶我唱,我偏要唱!我就要煩你們!你憑什麼背著我跟我哥搞東搞西還不帶我玩?”
姚笙說:“天地良心,我可跟你說過啊,你彆誣陷我。”
“我……”鳳飛霏腦子一滯,忘了姚笙有沒有跟他講過。不過他不管,胡攪蠻纏地說,“不行!反正必須帶我!”
姚笙一副看熱鬨的笑意看著鳳飛霏,鳳飛鸞低頭無奈地笑了笑。
唯有謝霜辰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嘛呢?”葉菱這時候非常合適地出現了,把茶壺放在桌子上,“怎麼四個人都在台上?打麻將?”
“沒有。”姚笙說,“二小姐說以後要來給我唱戲。”
“那挺好。”葉菱笑道。
“我告訴你姓姚的!”鳳飛霏插著腰說,“我全是看在我哥的麵子上……”
“飛霏,我可什麼都沒答應姚老板。”鳳飛鸞說。
“啊?”鳳飛霏意外道,“那你們……”
“一切都是你自己腦補的啊。”姚笙說,“我們真的就是隨便唱兩句,是你自己跳上來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好不好?”
“我?”鳳飛霏一頭霧水。
“不過啊。”姚笙說,“你哥現在確實得答應我了。”
就在二人還在後台時,因為鳳飛鸞舉棋不定,姚笙答應幫鳳飛鸞處理樂隊方麵的事情,他無非就是有錢有人,能給都安排了,叫鳳飛鸞沒有後顧之憂。除此之外,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強求鳳飛鸞,他與鳳飛鸞打了一個賭。
賭的內容其實就是後麵所發生的一切,鳳飛鸞配合姚笙演一出戲,看鳳飛霏到底會不會上鉤。鳳飛鸞對於勸服鳳飛霏沒什麼信心,他總把鳳飛霏當做一個過去叛逆的自己,卻沒想到自己對於親生弟弟的了解還不如姚笙這樣一個外人多。
他想,也許鳳飛霏真的還不明白自己需要什麼適合什麼,他年輕衝動的情緒會影響自己的判斷,有時候可能會模模糊糊有一個概念,但還需要一個人去正確的引導他。
鳳飛鸞覺得自己做不了那樣一個人,對於鳳飛霏,他總會當局者迷。
“這才是人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啊!”姚笙先是對葉菱抱拳拱手說了聲“謝謝“,又對風飛鸞說,“費半天勁兒,結果倒還挺容易。飛鸞,你怎麼樣?”
“願賭服輸。”鳳飛鸞說。
“我……”謝霜辰疑惑,“我怎麼覺得我還沒看明白劇情?”
葉菱叫他:“你彆明白不明白了,下來,叫飛霏唱一個!”
風飛霏見自己被設計了,惱羞成怒,直接就跑了。葉菱對台上三人說:“我去看看,你們跟這兒呆著。”
葉菱在劇場的後門看見了風飛霏,那小孩兒泄憤一樣的在踢數,葉菱笑了笑,說:“甭踢了,又沒什麼用。”
風飛霏見是葉菱,也不敢亂發脾氣,問道:“你出來乾嘛?”
“來看看你。”葉菱說,“怎麼了?哪兒這麼大火?剛剛一出不是挺好的麼?”
“他們騙我!”風飛霏說。
“有時候做成一些事情,也得有一些必要的手段不是麼?”葉菱說,“你不要想這個過程,對於這個結果,你怎麼看呢?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風飛霏賭氣說:“我不知道。”
“雖然我們嘴上總說你是小孩兒,但是我現在實在不想把你當一個真正的小孩兒去看。”葉菱說,“你是個男人了,男人應該對自己作出的決定,以及答應彆人的事情負責,這樣也是對自己負責。其實你沒有什麼不知道,你心裡想的很明白,你想來唱,但是你礙於自己的麵子不想說,是不是?”
風飛霏不說話。
“上次我們去學校的時候,你唱得就很好。”葉菱繼續說,“你想想,你在唱戲的時候,是不是下麵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同學們也很喜歡你?他們給了你熱烈的掌聲,這個感覺是不是很好?”
風飛霏說:“還行。”
“以後會更好的。”葉菱說,“姚老板為了你花了很多心思,你不想被人騙,那好,我不騙你,剛才的事兒裡也有我一份。”
風飛霏想了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先跟你說謝謝,難道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不全是,你不要想這個過程。”葉菱說,“人在年輕的時候都喜歡追求自由,可是自由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麼?你天天反對這個反對那個,這不叫自由,也不叫個性。你覺得自己厲害,就像姚老板一樣做出個樣子來,去改變那些你認為腐朽陳舊的玩意兒,去征服那些帶著有色眼鏡的人,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兒。”
風飛霏還是不說話,悶頭呆著。
“你自己好好想想。”葉菱不打算久留,看了看時間,“我們中午吃飯去啊,回見了。”
“你們吃飯也不帶我麼?”風飛霏大叫。
葉菱“噗嗤”笑了,超他招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