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場的時間定的是五月,似乎去年也是五月的時候,謝霜辰跟葉菱去天津看姚笙的演出。那時候謝霜辰就很是羨慕姚笙,心中不免幻想自己什麼時候能在天津有這樣一場演出,一則是因為相聲與天津不可分割的關係,二則是因為這裡是葉菱的家鄉。
他以為這一天會很遙遠,可是沒想到,不過隻是相隔了三百多天而已。
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場演出,對於他而言,意義完全不亞於首演。
可惜洋洋得意了沒幾天,一個消息就弄得他有點不太爽了。
因為楊霜林也去天津演出了,跟他的演出日期是同一天。
很快,這個華點就被媒體大眾發現了,進而被發酵成是師兄弟之間的一場真正的較量。
同一個城市,同一個時間,同樣的演出,積怨已久的兩個人。
這不是打對台是什麼?
說起來楊霜林也是冤,他參加的是天津當地企業聯合地方曲藝團舉辦的一場商業演出。這場演出可謂是名家薈萃,楊霜林的演出順序在最後,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確實是該演出最有分量的一位。大眾媒體向來喜歡誇大其詞,說得好像這是楊霜林的專場一樣,跟謝霜辰正麵對打。
更多人則是把這樣兩場演出當作是新老對撞。一邊是以楊霜林為首的,數十年盤踞在電視熒屏上的知名笑星老藝術家們,或者是那些曲藝團體裡出身名門的中流砥柱。一邊是謝霜辰這樣,平均年齡還不到三十,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閒雜人等搭建的草台班子。
一場激烈的大戰仿佛就在群眾的熱情鼓吹中拉開帷幕。
“我覺得。”謝霜辰蹲在家裡的電腦前,改稿子改到一半,忽然說,“這個事兒都賴楊哥。”
“啊?”葉菱納悶兒,“你說什麼鬼話呢?”
“如果不是他年齡太大,我想貴社的平均年齡能到二十五左右。”謝霜辰說。
葉菱扶額,鬨了半天這位爺的關注重點竟然是平均年齡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我呢?”葉菱開玩笑說,“你平均年齡弄成二十五,我不也成了拉高平均年齡的罪魁禍首了?”
“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啊。”謝霜辰說,“好歹還是二字當頭。”
“四舍五入就三十了。”葉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繼續說他的重點,“這個事兒,你怎麼看?”
謝霜辰明知故問:“什麼事兒?”
“少跟我裝傻。”葉菱說,“二師哥和你的事兒。”他既然已經正式拜入師門,自然也是要尊稱那幾位的,順便占個便宜。
當然這種便宜還是謝霜辰占得最爽,每次興致來了總要讓葉菱叫上幾句“師哥”才能儘興。
“這個事兒……”謝霜辰說,“我還真沒什麼看法。”
葉菱問:“怎麼說?”
“您說,咱們又不是唱戲的,哪兒有打對台這麼一說啊?都是跟大馬路上圈塊兒地方,不就是看誰會吆喝誰那圍的人多麼?”謝霜辰說,“再者說了,現在也沒有開場前賣票看能賣出去多少的懸念了,都是提前個把月就賣,不說彆人,咱們反正是賣完了,管他們說三道四乾嘛?”
“話雖如此。”葉菱說,“可是很多東西都不是你能控製的。”
“那退一萬步講,到最後要是真弄成了打對台,我會怕他麼?”謝霜辰挺直了腰板說,“我這輩子除了怕老婆,還怕過什麼?”
葉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緊接著推了謝霜辰一下:“彆胡說八道。”
謝霜辰笑了笑,意外的沒有延續嬉皮笑臉的模樣,反而有點嚴肅認真:“我自己心裡從來沒有把這當回事兒,大家出來賣藝,各憑本事,觀眾自由選擇,很公平一件事兒,怎麼就弄得全是火藥味兒?我覺得特逗,真的。不過反過來再說,確實誰賣不出去票誰尷尬,反正我不尷尬。”
“這事兒確實哏兒。”葉菱歎氣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謝霜辰說:“那就迎風而上,鬥他個昏天黑地!”
打對台這個尷尬事件不止圈外人捕風捉影,圈內人也各種想要打探一番邊角八卦料。隻不過楊霜林與謝霜辰彼此之間王不見王,互相也很難知道對方在乾什麼。
李霜平得知此事之後也有點哭笑不得,他大概清楚他們雙方都不是故意的,但是架不住輿論把你推到這個地方上來。話趕話這麼一說,到時候誰票房不好場麵不漂亮,誰不就是輸了麼?
還是輸得極為難看那種。
楊霜林對外表示自己隻是參加一個普通商演,沒有什麼這個那個波濤洶湧的故事,大家都應該平常心,可是私底下沒少跟他說這個事兒。李霜平還能說什麼呢?他隱隱之中隻覺得是一種天意,仿佛這兩個人打半天嘴炮都是假的,隻有真刀真槍的乾上一次,才算是……
是一個真正的開始?還是結束呢?
沒有人知道。
鄭霜奇和李霜平雖然一並被外界劃拉到了楊霜林的陣營中,可是他們說到底也不是漩渦中心。鄭霜奇對這些事最大的興趣點就是謝霜辰專場的票務售罄,他對錢很敏感,算了半天這一場得賺多少,然後連連感慨小五真的挺厲害的。
世道也已經不是當初的世道了。
“老五行啊。”鄭霜奇去李霜平家裡喝酒,兩個人就弄了個下酒菜,簡簡單單的,主要是侃大山。“不聲不響地弄出來這麼大攤買賣,年輕人真是了不得。”鄭霜奇笑著說,“不知道二師哥怎麼看。”
“他還能怎麼看?”李霜平說,“已經不是一個路子的人了。”
“可是他倆還能打到一塊兒去。”鄭霜奇說,“我覺得二師哥可能真的弄不住老五。”
“弄不住弄得住又能怎麼著?”李霜平歎氣,“打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讓誰看笑話。一成一敗,或者兩敗俱傷,到最後能有什麼好處呢?不過都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鄭霜奇拍了拍李霜平的肩膀,說道:“大師哥啊,你就是想的太多。他倆怎麼折騰是他倆的事兒,折騰到最後誰都不分給你錢,你操心乾嘛?老五現在生意那麼好,開個專場都不帶含糊的,咱們呀,確實老了。”
李霜平說:“老四還在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他跟我們都不一樣。隻可惜天妒英才,這麼一個完人……哎!老五人聰明,但是總不愛乾正事兒,沒正形,我是真的沒想到,最後偏偏竟然是他能再重新把師父這詠評社重新開辦起來,還辦得風風火火。我啊,年輕時難釋懷歸難釋懷,老了也就看開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他有這個命,你打壓他管教他也根本沒用。老二就是……”
“嗨,想這乾嘛?”鄭霜奇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兩張票,“師哥,咱們親自看看去不就得了?”
票麵上正是謝霜辰葉菱的天津專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