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澄不管真相到底是如何,一路上對謝霜辰橫眉冷對,抵達酒店之後她就拎著謝霜辰跟葉菱去房間裡睡覺。其他人自由活動,不準喝酒不準瞎蹦躂,都得準備著晚上的演出。
專場設在和平路上的中國大戲院,一千來座兒,七點開始,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門口就已經雲集了前來看演出的觀眾粉絲。發應援的發應援,忙著麵基的麵基,門口的道兒本來就特窄,給堵得夠嗆。
謝霜辰和葉菱下午一直在睡覺,葉菱這會兒到是不緊張了,睡得特死,謝霜辰把他叫起來的時候,他也有點懵。
“葉老師。”謝霜辰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知道這兒是哪兒麼?”
葉菱說:“天津啊。”
“那就行。”謝霜辰說,“趕緊起來,醒醒神,咱該上劇場去了。”
“嗯。”葉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謝霜辰把衣服都準備好了,史湘澄在門口叫他倆:“兩位角兒,該走啦,睡夠了麼?”
“來啦來啦!”謝霜辰回答。
本次天津的演出對於詠評社而言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演出。謝霜辰心中的小九九就不論了,又是在葉菱家門口又是葉菱生日的,說到根兒裡,這都是謝霜辰的私人情感。這不是謝霜辰第一次來天津演出,他對這裡不陌生。然而這是全新的詠評社第一次走出北京,來到天津。
大家都覺得謝霜辰能耐,一個發展了沒幾年的草台班子竟然敢跑到天津來商演,票還賣得不錯。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然而行當裡卻不是這般,外來的和尚都是來搶飯碗的。所以關注著這場商演的除了普通的觀眾粉絲之外,還有許多天津本地的相聲演員,叫得上名兒來的叫不上名兒來的,提起謝霜辰都有點不能言說。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層關係,李珂跟邱銘主動請纓,希望能夠參加天津專場。他們是從天津走出去的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如今也想有一番作為。
謝霜辰答應了他倆,另外的助演,一對兒是陸蔡,一對兒卻是楊啟瑞與陳序。按理來說,社裡可以提拔的人多的是,但是謝霜辰與陳序仔細談過這件事兒,讓謝霜辰意外的是,陳序竟然想都沒想,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陳序隻問了謝霜辰一個問題,你不怕我演砸了麼?
這個問題謝霜辰想過,專場可不是普通小園子演出,可以隨便說,有些瑕疵也沒什麼。但他就是莽,他什麼都敢。
之後陳序沒再說什麼,而是拉著楊啟瑞認真排練,把很多本需要工作的時間都挪出來放在演出上。謝霜辰信任他,他不能叫謝霜辰難看。
大家都在後台備場了,史湘澄往前看了看,跑回來說:“台下都是天津話,我感覺比台上好笑。不行,我聽見天津話就想笑,為什麼那麼有意思!”
“這叫‘哏兒’,不懂了?”謝霜辰一邊兒喝茶一邊兒說話。他早就換上了大褂,每次在後台這麼一坐,雖然年紀輕輕,卻有一種老炮兒的勁兒。
“彆裝太子爺了!”史湘澄踹了一腳謝霜辰的椅子,“這是天津,不是你的地盤兒!”
“誒!”謝霜辰狗腿地站了起來,“來,經紀人坐。”他甚至還撣了撣椅子。
“不坐了。”史湘辰又招呼風飛霏,“二小姐,準備開場了!”
台上的節目一場接著一場,風飛霏不斷地穿插在他們其中。
謝霜辰與葉菱演的二四六,每次上來都是鋪天蓋地的粉絲來送禮物,後台就推個車出來,把禮物收走。粉絲們最捧場的地方在於他們不光給謝霜辰葉菱送禮物,其他的演員也都有照顧,雖然是助演,但也不能叫人家尷尬。
他們與其說是謝霜辰的粉絲,不如說被謝霜辰帶成了詠評社的粉絲。謝霜辰總說喜歡他一個人沒有用,能通過喜歡他從而去喜歡這個行業,喜歡更多從事這個行業的人,這才是真正的喜歡。
不謙卑,不打擾,做一個純粹的欣賞者。
觀眾非常熱情,氣氛連連提升,李珂與邱銘打的頭陣,歡樂俏皮,二一個輪換的是楊啟瑞與陳序,老哥兒倆準備了很久,這是陳序第一次登上這麼大的舞台,他沒有浪費這次機會,與楊啟瑞的演出非常平穩,在正常演出的中端兒,很壓得住場子。三一個輪換的是陸旬瀚與蔡旬商,他倆是有粉絲的,也收到了不少的禮物。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最後一個攢底的節目,觀眾的期待也到了最**。
“接下來請欣賞相聲《相聲演員的自我修養》,表演者謝霜辰,葉霜菱。”風飛霏報完幕,在熱烈的掌聲與尖叫聲中下場,與此同時,謝霜辰與葉菱二人翩然上場。
人群一窩蜂地湧了上來,他倆為了節省時間說相聲,把後台人都叫了上來,速戰速決。
“謝謝,謝謝大家!”謝霜辰抱拳向各位觀眾致謝,待人潮慢慢退去之後,他和葉菱倆人一個站在桌兒裡麵,一個站在桌兒外麵,閒聊一樣地開始了自己的節目。
“我之前也來天津演出過,但是詠評社的謝霜辰來天津演出,這是第一次。”謝霜辰豎起了一根手指,“這一天我知道肯定會到來,但是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站在這裡就跟做夢一樣。”
“是。”葉菱說,“醒了麼?”
“沒睡著!”謝霜辰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這麼大倆眼珠子睜著呢,您瞧不著啊?”
“我瞎。”葉菱說。
“嗯是。”謝霜辰悶頭說,“不瞎也不會跟我一塊兒。”
葉菱笑道:“這麼久了你終於說了句人話。”
“呸!我怎麼什麼話都接?”謝霜辰說,“我想說的是啊,天津和相聲的關係非常緊密。都說相聲這門藝術是生在北京長在天津,天津有許多相聲名家,對於相聲演員來說,能在天津演一場,得到天津觀眾的認可,那才能說是一個真正的相聲演員。我倆初來乍到,學藝不精,多謝觀眾們捧,謝謝!”
說完,倆人又對著觀眾一鞠躬。
“既然來到天津,陪著葉老師回娘家,那我可得賣賣力氣。”謝霜辰說,“這個相聲啊……”
“你等等。”葉菱問,“怎麼就回娘家了?”
“天津不是您家麼?”謝霜辰問。
“是我家啊。”葉菱說。
“那您是土生土長的天津人?”
“是。”葉菱說,“往上數三代都是天津衛。”
謝霜辰說:“那您母親應該也是天津人?”
“對。”葉菱點點頭,“我是純血天津人,跟那種什麼混血麻瓜不太一樣。”
“噢——”謝霜辰說,“我從天津站出來的時候怎麼沒人給我發分院帽?”
葉菱說:“那是你下錯站台了。”
“我下的十又二十分之七站台行了。我這兒這兒正說血統的事兒呢,您給我帶哪兒去了?您不能因為到自己家門口兒了就喘上了啊!”謝霜辰說,“這個回娘家啊,您看您母親也是天津人?天津是您的家,也是您母親的家,‘母親’是一個比較書麵正式的稱呼,咱們生活裡一般都叫‘媽’。”
“誒!”下麵觀眾異口同聲大喊。
“得了,我就知道得有人在這兒等著我。姑娘占我便宜就算了,怎麼還有大老爺們兒跟下麵兒喊!”謝霜辰說,“我陪著葉老師回他娘的家,這不就是回娘家麼!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著仿佛有點道理。”葉菱說,“不過怎麼那麼像在罵人?”
“這不重要!”講道理世界冠軍謝霜辰大手一揮,“重點是咱得賣力氣,相聲四門功課,說學逗唱。身為一個優秀的相聲演員,咱打小就學這個,不光要學好,還要學精。”
葉菱點頭:“那倒是。”
“很多演員隻專注其中的一到兩門,而我。”謝霜辰指了指自己,“在下不才區區鄙人我!”
葉菱問:“你怎麼著?”
“是個全才。”
觀眾們有喊“噫”的,有喊“來一個”的。
“你們哪兒那麼大動靜?”謝霜辰對著台下說,“說學逗唱樣樣精通那是一個相聲演員的自我修養。說就甭提了,咱這口條……”
“你等等。”葉菱說,“聽著怎麼感覺一會兒噴出來一碗鹵煮了?那是口條麼?”
“嘴皮子行了?”謝霜辰改口說,“‘說’這門功課裡,包括什麼繞口令啊,貫口啊,數來寶啊等等。就平時說話這些個,都得練,嘴裡得乾淨利索,吐字清晰,無論說得多快,每個字都得送進各位都耳朵裡,聽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