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終究是最磨人的!
前麵傳了幾百人,也沒覺得多長時間,可是從第十七名,到第一名,怎麼就這麼慢啊?簡直急死個人!
文征明急得順脖子流汗,在地上不停轉圈,跟個陀螺似的。
“衡山兄,你歇一會兒吧!”唐寅笑嗬嗬道,倒是看不出半點慌亂。
文征明急了,“我這是關心則亂,對了,你怎麼能穩住?這可是你自己的事!還是一輩子的事!”他又補充了一句,實在是想不通,唐寅是怎麼想的!
“衡山兄!”唐寅壓低聲音,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原來也是著急的,可是見你中了,我就安心了!”
噗!
文征明差點被氣得吐血!
這叫什麼話?
敢情我的才學不如你唄?
我這樣的都能中,你唐伯虎就更有把握了,是吧?
文征明當然知道唐伯虎不是這樣的人,稍微一琢磨,他也笑了。說到底,他們倆是綁在一起的,沒有理由中一個,不中一個。
既然自己都能中,那唐伯虎也不會例外。
那幫人終究沒有得逞,陰霾的天空放晴了!
想到這裡,文征明渾身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似的,
科場高中,當真是人生第一大喜事,相比之下,洞房花燭,根本就不算什麼!要什麼老婆,有功名什麼都有!
正在他通體舒泰的時候,終於有人跑了過來。
“恭喜唐老爺,高中今科會元!”
一句話傳來,終於確定下來,唐寅是今科當之無愧的會元!
塵埃落定,兩滴清淚從眼角滾落……唐伯虎哭了,他急忙起身,返回屋中,就在轉頭的一刹那,肚子裡的苦水再也憋不住,化成點點清淚,滾落下來。
他哪裡平靜得下來啊!
這根本不是他一個人的科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同情他的人,為他鳴冤的人,替這個冤案說話的人……肩負著這麼多的責任,而他年紀又大了,唐伯虎不覺得還有勇氣,再來一次。
他把所有都押上去了。
他如果輸了,或許隻有一條路,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了此殘生罷了。
“吾皇萬歲!”
唐寅對著皇宮的方向,
重重跪了下來,一絲不苟,向天子磕頭,儘管沒人能看得見,但他依舊虔誠無比。
陛下聖君當朝,大明中興有望!
唐大會元沉浸在浩蕩皇恩之中,感激涕零……
而此刻的朱厚熜,卻是腰酸腿疼,躺在龍床上,直哼哼,在臉上更是蓋著冰巾,把兩個桃似的眼珠子都給捂上了。
“該死的王富貴,想要累死朕,這筆賬記下來,回頭朕跟他算賬!”
朱厚熜這麼生氣,當然是有道理的……因為考試閱卷這一塊,王嶽已經預計到了,這倒不是他多天才,而是高考之前,老師反複叮囑,考試閱卷時間有限,必須如何如何……
後世拿著電腦閱卷,尚且如此,在大明朝,肯定困難更多。
光靠著區區十個考官,就算累死也完成不了。
因此王嶽給朱厚熜一個建議,就在在閱卷之中,突然偷襲,前往考場查看考生的卷子。
這件事隻有他們君臣兩個知道,因此朱厚熜突然駕臨,把那幾個同考官都嚇壞了。皇帝陛下抽什麼風啊?
這不是殿試,你來湊什麼熱鬨?
不過身為天子,想乾什麼,還有誰能阻攔!至少這幾個翰林官是擋不住的。
朱厚熜隨手拿起幾份推薦過來的考卷,他掃了幾眼,越看越生氣,最後氣哼哼拍在桌上。
“都是些老生常談,暮氣沉重,這樣的文章,如何能取中?”
皇帝發火,嚇得大家都不敢開口,唯獨王嶽,他委屈巴巴道:“陛下,國朝開科取士,理當選拔一些老成持重之人,謹慎小心之輩……這是幾位同僚告訴臣的。”王嶽很不客氣,把接翰林給賣了。
嚇得這幾個人就要下跪,向皇帝請罪。
朱厚熜冷哼道:“朕登基改元,萬象更新,要選用一批有才華,有衝勁的乾練之臣!豈是一群腐儒能擔負起來的,給朕重新挑選!”
皇帝一聲令下,這幾位同考官簡直哭了。
陛下,彆開玩笑行不,時間都過去了,就剩下兩天,打死他們,也看不完這麼多卷子啊!而且瞧皇帝的意思,他們選的根本就看不上,這下子可麻煩了!
幾位同考官手足無措,根本不敢領命。
事到如今,陽明公終於站出來,“陛下,臣提議可以讓去歲剛剛
中進士,尚在觀政的一些人過來,參與閱卷。他們剛剛入朝,斷然不會有人請托他們,陛下可以放心,隻要避開同鄉親朋就可以了。”
朱厚熜終於露出了笑容,上一科中狀元的人是誰啊?
還不是王嶽的好徒弟張璁!
既然是王嶽的徒弟,四舍五入,也是自己的徒弟,
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
毫無疑問,這些新入仕的年輕人,肯定比那幫老臣值得信任。所謂掄才大典,說到底,最根本的還是要選用自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