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王嶽萬萬沒有料到,他們跑錯了路,也不能算是跑錯,隻是繞了個大圈,直到太陽偏西,這才繞出來。
“王嶽,朕怎麼覺得咱們走得遠了?”
“沒錯,這也是為了迷惑他們,免得提前攔截。”王嶽一本正經道。
朱厚熜笑出聲了,“王富貴!你真是瞪眼睛說瞎話!你瞧著吧,回京之後,朕怎麼收拾你!”
朱厚熜咬著牙,正準備繼續前行,突然從城裡麵出來一群人,在西邊的路上,又跑來幾個人。
跑過來的這幾個人,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兩個孩子,他們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都磕破了。
而從京城方向來的人,則都是以青年為主,雙方離著還有幾百步,從人群中間,就急匆匆跑過來一個年輕人。
“爹,大哥,二哥,你們,你們去哪啊?”
來的老者正是那個李才。
他氣喘籲籲,看到了兒子,頓時伸手拉住了他,“快,快跑啊!”
“跑?跑什麼?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李才深吸口氣,不知道怎麼說,這時候又有好些年輕人過來,原來他們都是新軍,湊巧輪到了休假,大家夥結伴回家,在這裡遇上了。
“爹,彆怕,有什麼事就說!”
年輕人還拍了拍肩頭的褡褳,“朝廷發了軍餉,兒子有錢了!”
李才看了看英氣勃發的兒子,又瞧了瞧這一群精氣神十足的年輕人,他略微鬆了口氣,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
他喘息著,將事情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聽得士兵們都傻了!
他姓蔣的怎麼敢這麼霸道?
“爹,那是朝廷分的田,不是他蔣家的施舍,他怎麼敢欺負咱們?”
李才歎口氣,“什麼朝廷啊!這麼多年,不還都是蔣家說了算,人家一手遮天!咱們鬥不過的。”
“那,那您老也不能尋死啊!”
李才更無奈了,“我要是真能一死了之,我就死了!”
這個小老頭急得都哭了。
假如在大庭廣眾之下,當中剖開肚子,驗證了清白,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蔣家攝於百姓議論,絕對不敢再威逼兩個兒子了。當爹的一死,能換來全家安穩,他死得也值了。
可,可蔣三突然變臉,讓李才懵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姓蔣的又冒出了什麼壞水,想要把他們全家都給殺掉?尤其是投軍的兒子,一定要鏟除後患,斬草除根?
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壞了。
因此李才回家之後,立刻叫著兩個兒子,帶著全家,從山路逃跑,想要去找到小兒子,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加小心。
李才雖然跑得晚,但是他走的是近路,結果就正好跟王嶽他們差不多,一起遇上了。
“欺人太甚!爹,那個蔣三算什麼東西!竟敢草菅人命。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李才見兒子出去半年多,變了一個人,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你知道什麼啊?人家蔣三在城裡有人,通著天呢!惹不起,惹不起啊!”
年輕人嗬嗬一笑,自豪道:“爹,他通著天,我還見過陛下哩!”
“什麼?你小子彆胡吹牛啊?”
年輕人一笑,看了看其他弟兄。
“爹,我們可是參加過校閱的,天子就在上麵觀禮,我們還見過王大人,見過定國公,見過好些人!對了,孩兒還捅了武定侯一下子呢!”
“什麼?”
李才都傻了……這小子怎麼滿嘴胡說八道啊!
他見過陛下?還見過國公?吹牛不打草稿!
還敢對侯爺下手,不怕天打雷劈啊!
這小子是去投軍嗎?怎麼像是去學吹牛皮了?
李才急得冒汗,誰知道蔣三會不會殺來?兒子光知道在這裡胡說八道,萬一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晚了。
“兒啊,快點跑吧!再不跑就晚了!”
見老爹怕成這樣,兒子也挺為難的。
說實話,放在半年多之前,他指不定比老爹還擔心。
可是自從投軍之後,這半年多,他不光是練隊列,學射擊,他也學了不少彆的東西,比如有人給講大明律,講朝廷為什麼清丈田畝,為什麼要把田分給大家夥。
身為一個大明的子民,有什麼責任和使命,這些東西每天講一些,半年多下來,他,還有他的弟兄們,見識就完全不一樣了,徹底甩開了老父親。
“爹。蔣三這麼乾,是犯了王法!過去他草菅人命,沒人能治得了他。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去宛平縣告他,請大老爺給咱們做主!”
“你瘋了!”李才氣得差點昏過去,“你這是當兵當傻了……他們都是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彆進來。他們官官相護,怎麼會管咱們小老百姓?”
李才急得不停搖頭,旁邊的士兵都看不下去了,責怪道:“大叔,你這話可錯了,人家宛平知縣,可是我們王大人,他老人家還能不分是非啊?”
“對啊!請王大人給咱們做主!”
這幾十人,簇擁著李才,準確說是拖著他,就要去縣衙。
可是他們剛轉身,就有人攔住了他們。
“彆去了,本官就在這裡!”
“王大人!”
李春三步兩步過來,單膝跪倒,“大人,我要給我爹鳴冤!我要告蔣三!”
王嶽含笑,“行了,這事我知道的比你們都清楚,你們聽著,立刻列隊,前往蔣家,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抓人!”
這幫年輕人都來了精神,甚至都忘了回家探親的事情。
隻是他們身為休假狀態的士兵,能隨便拿人嗎?這半年多,除了訓練,就是讓他們懂規矩,不可以隨便侵擾地方,這可是軍中鐵律,哪怕王嶽在這裡,大家夥也不免遲疑。
“大人,用不用去請令行事?卑職們怕……”
還沒等他們說完,有人輕咳。
朱厚熜在四名侍衛的保護之下,也出現在人群麵前。
“朕讓你們敢,這回沒什麼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