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人心的收入擺在麵前,誰能不眼紅心動……家裡的人爭先恐後,將孩子送去學堂。
唐寅靠著自己的名望,聯絡了不少朋友,請他們過來,充當老師,幫著興學。
開端非常美好,唐寅覺得他可以做得更多,因此就把目光投向了京城之外,投向了那些村鎮。
可唐寅很快發現,在鄉村推行教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些村鎮,推行很順利,可有些村鎮,竟然不是這樣。
比如說,剛剛還答應讓孩子上學,可轉過天,就反悔了。
難道談孩子讀書還不好嗎?
唐寅懷著極大地疑惑,親自去下麵走訪,漸漸的,他終於了解了內情。
在鄉村,老百姓遇到事情,更願意請教家族長者,尤其是那些年高有德的族老,讓他們給拿主意。
畢竟上學讀書,改換門庭的事情,可馬虎不得。
隻是令人詫異的是,許多族老鄉賢居然都反對讀書……讀什麼書?就憑你家孩子的腦筋,還能讀出一個狀元公嗎?
還不是白花錢,白受苦!
孩子不小了,都能下地乾活了,跑去學堂讀書,豈不是虧了!
再說了,朝廷害人的事情還乾得少了?
這才過去幾年,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把孩子送去了,那就落到了人家手裡,到時候管你要什麼,你能不給?
好嘛,在這些人的嘴裡,朝廷成了綁票的土匪山大王了。
唐寅也不傻,鄉村推不動,自然是有原因的,除了少部分百姓愚昧頑固之外,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這些鄉賢老爺!
讀書?
讀什麼書?
你們家的崽子,隻怕老老實實耕田種地,讀書,出人頭地,那是我們上等人才能乾的事情。
以前村子裡沒法上學,隻能出去讀書,自然把窮鬼擋住了。
現在居然有人要在鄉下興學,這不是犯了天條嗎?
你們也想逆天?
地方上不斷有人散播謠言,甚至還有造謠,說是城裡人想吃孩子,那些達官顯貴用孩子煉藥,還記得劉瑾不?
就是那個無惡不作的劉公公,他不就是因為挨了一刀,為了能重新長出來,吃了多少孩子的命根子?
現在辦學,就是為了把孩子騙過去,然後煉成藥,什麼讀書,根本是吃人!
麵對流言蜚語,唐寅也受不了了,他下去不斷解釋,可誰能想到,有一次返回的時候,竟然跑出來一群婦人,指著唐寅一行痛罵。
唐寅隻有兩個隨從,對方十幾個人,不由分說,不光是罵,竟然還追打,唐寅在躲避的時候,不下心摔下護坡,摔傷了腿。
朱厚熜聽完前因後果,簡直氣炸了肺!
“這些愚夫蠢婦,竟然敢襲擊朝廷命官,簡直死不足惜!”他扭頭看了眼祝枝山,“怎麼樣?查出來是誰乾的嗎?”
祝枝山道:“陛下,當天去的都是一些媒婆,道姑,這些三姑六婆,最是潑皮無賴,貪財好利,是有人花錢買潑,暗害伯虎兄!宛平縣已經追查,不會放過他們!”
“殺!”
朱厚熜惡狠狠道:“那些媒婆道姑,也不要客氣,這幫人一貫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她們仗著婦人的身份,便為所欲為,以為朝廷不能把她們怎麼樣!錯了!大錯特錯!在朕這裡,沒有不能殺的人!”
皇帝暴怒,唐寅越發感激涕零。
“陛下,那些婦人已經送入煤礦,做苦力了,更何況微臣隻是受傷,並沒有怎麼樣,就不要追究了。”
王嶽冷冷道:“即便不殺,也不能留在西山做苦役,送去薊鎮鐵礦,讓她們跟那些蒙古婦人一起乾活,瞧瞧她們還怎麼搬弄是非?”
朱厚熜頗為讚同,“以後凡是這類的三姑六婆,統統如此處理,簡直無法無天了!”
唐寅掙紮著,讓祝允明幫忙,一定要跪在地上,涕淚橫流。
“陛下,臣不過是蒙冤受屈之人,陛下給臣清白,點臣狀元,受臣官職,天高地厚,洪恩巍巍。臣無以為報,隻求一腔熱血,鞠躬儘瘁。臣才疏學淺,本事有限。安頓流民,若非得王大人幫助,根本做不成。又想著推動興學,結果遭遇阻撓,不自量力。說來說去,臣不過是百無一用之書生,沒有本事,安邦定國,報答皇恩於萬一!”
唐寅說到了激動處,已經是泣不成聲,額頭上青筋凸起,下巴上花白的胡須,不停顫抖,看得人心酸無比。
“陛下,臣無德無能,但是臣有一個想法,越是艱難,就越是要推動。唯有讀書人越來越多,人才越來越多……大明江山才會真正中興。吾皇聖德,澤被天下,正在此時。臣鬥膽諫言,陛下能頒行聖旨,大力興學,臣,臣替天下學子,拜謝天恩!”
朱厚熜一聽,微微遲疑,下意識看向王嶽,興學可是要花錢的,能行嗎?“
王嶽略微沉吟,“陛下,臣以為可以將義務教育列為朝廷的使命之一,即便暫時做不到,早晚有一天,也要讓所有孩童都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