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捐棄君王,百姓才能安然富足。
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真是狂妄!
到底是何等狂徒,能說出這種無君無父的言論?
又是誰,會相信一番荒唐言論?
還有,為什麼主張將宣宗移除太廟,就有消息傳到了京城,誰不是有人警告自己?又或者說,想要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厚熜越是思量,就越是不簡單。
自從乾掉了楊廷和之後,朱厚熜大刀闊斧,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還沒有遇到讓他為難的情況……而這一次,卻著實讓他困惑了,
背後的水,有點深啊!
朱厚熜成了再三,終於將小冊子塞進了懷裡,連黃錦都沒有帶,再度來到了王嶽的府邸。
和上次見麵差不多,王嶽還是在奮筆疾書。
值得一提的是老王家的兩個小娃娃坐在桌子上,充當起最昂貴擺件……兩個小家夥已經一歲多了,粉嫩嫩的,十分招人稀罕。
尤其難得,坐在父親的桌上,不哭也不鬨,隻是默默啃著手指頭,在這一刻,朱厚熜的心也化了。
他情不自禁伸出雙臂,把兩個小東西抱在了懷裡。
左看看,右看看,還狠勁親了兩口,把小家夥們弄得哇哇大哭,他卻笑得開懷。王嶽氣得劈手奪過,趕快讓人抱走。
“陛下,你還是手下留情吧!要不然我就隻能把他們兄長請來了。”
“兄長?”朱厚熜愣了片刻,終於意識到了,是那頭龐然大物!一想到這裡,朱厚熜就氣得渾身發冷。
“行了,朕懶得和你廢話了,我問你,這東西跟心學有關係沒有?”
說著,朱厚熜就把小冊子扔給了王嶽,與此同時,他也在死死盯著王嶽,他很想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會是什麼態度……朱厚熜注視著王嶽,而王嶽則是麵無表情,快速瀏覽,他不光看,還拿著炭筆,做了記號。
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全都看完了。
令人驚訝的是,王嶽還是麵無表情,甚至沒有什麼波動,簡直平靜地嚇人,仿佛看的就是普通書籍,絲毫沒有被上麵無君無父的言論震驚到。
“王嶽,你到底是怎麼看吧?”
“陛下,以臣觀之,做此書者,應該是心學門下……或者至少說,是受了心學影響!”
朱厚熜傻到了,“小富貴,你不辯解嗎?”
王嶽哈哈大笑,“臣有什麼好辯解的?既然研究學問,臣就要說實話啊!”
“那你就跟朕說,到底是誰乾的?他們有什麼圖謀?背後的黑手又是誰?”朱厚熜連續發問。
王嶽輕歎口氣,“陛下,心學主張貴乎本心,進而主張百姓日用即道,還有反對滅人欲,主張寡欲……這些想法都是衝破理學束縛,鼓勵人們去思去想去創造財富,富國裕民的好東西。但是同樣的,從良知本心出發,主張平等,反對苛捐雜稅,甚至乾脆不納稅,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是理所當然?”
朱厚熜敲桌子,“他們這是在挖大明的牆角,要是人人都這樣,豈不是又回到了從前嗎?不!是比從前更可怕!從前還有君臣父子,論理綱常,現在都貴乎本心。就連大明曆代天子,都被肆意謾罵,毫無顧忌!”
“這樣的心學,還能要嗎?”
朱厚熜發出了最凶悍,最直接的質問,能要嗎?
你王富貴,要給朕個答案!
而與此同時,浙江餘姚,新建伯府,陽明公也麵臨著同樣的難題。
事實上,在江南流傳的各種小冊子,遠比京城多得太多了。
“恩師,顏鈞在家鄉創立了萃和會,以自家親屬、族人、鄉親為成員。同耕同種,亦農亦讀,當真有些三代之風啊!”
王陽明非但沒有喜悅,反而輕歎口氣,“心學怕是要毀在這些人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