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基驚慌失措站起來,王嶽看著他的模樣,略沉吟,就笑了。
“怎麼,殺伐果決,雷厲風行的太子殿下,居然是個膽小鬼嗎?”
朱載基臉通紅,他急忙岔開話題。
“師父,您怎麼來了?”
王嶽快步走過來,伸手拉著朱載基,讓他坐下。
“你都把清河縣殺光了,為師能不來給你擦屁股嗎?”
朱載基更尷尬了,“師父,弟子處理不好,讓師父受累了。”
王嶽擺手,“師父可沒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我覺得你做得乾脆利落,沒有半點可以挑剔的。隻是接下來要怎麼辦,還需要拿個主意才是。”
得到了師父的認可,朱載基終於從惶恐之中,脫離出來。
“師父,你可要安排個好官才行?要不然,就讓高拱師兄來吧!讓他治理清河,保證能百姓安康,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弟子也就不用擔心了。”
王嶽哈哈一笑,“以高拱的本事,當好這個縣令,卻是不難,隻不過高拱隻有一個,其他地方該怎麼辦?”
“那……師父有好辦法?”
王嶽微微一笑,“談不上好辦法,就是一種嘗試罷了!”
……
王嶽到達清河的第七天,一項全新的命令就傳達下來:清河百姓,要進行選舉。
而這一次的選舉內容,主要是地方的小吏。
雖說是小吏,但是對老百姓來說。卻一點不小。
清丈田畝,征收田賦,登記戶籍,還包括地方秩序,農田水利……他們全都要負責。
說白了,就是百姓選擇管理他們的人。
這道命令下來,清河百姓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就陷入了大喜……看起來朝廷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是倒了一個崔家,又冒出一個張家,倒了張家,再來一個劉家……除了能暫時振奮一下之外,根本於事無補。
可若是讓自己選,或許真的有改變的可能。
清河百姓漸漸行動起來,從縣城到鄉村,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得到了消息。好在清河也不大,消息傳遞沒有什麼障礙。
緊跟著具體的辦法就出現了,以各個自然村為單位,所有成年男女,一起出來,公推兩至三名,威望高,人品好,又肯為大家夥辦事的人。
朝廷說得明明白白,不看財產,不看家世,也不要求身份地位,隻要做事公允,人品過硬,就可以推選。
“師父,這套辦法,是不是跟北魏時候,用的三長製很像啊?”朱載基好奇道。
王嶽啞然,這就是曆史夠長的好處,其實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各種管理手段沒有高低之分,隻看效果如何。
當初北魏麵臨著地方塢堡勢力林立的局麵,也采用了重新編戶的三長製,並且配合均田,建立起強大的財稅兵役體係,這一套東西的直接後果,就是橫掃天下的盛唐府兵。
有成功的經驗擺在那裡,又豈能不用?
但是對於具體方式,王嶽還是推陳出新的。這些人員首重德行,其次是能力,並且背景關係必須清白。
而且即便選上了,老百姓對他們還是有監督職責。
說穿了,這些人就是起到官府和百姓之間的橋梁作用,既落實朝廷的命令,又要適當照顧百姓的實際情況。
總而言之,這是個相當瑣碎,又十分重要的位置。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百姓們異乎尋常的熱情。
天還不亮,村口就聚集滿了人群,大家交頭接耳,彼此熱烈討論,到底心目中的人選是誰……
直到太陽升起,負責見證的官吏趕到,他們才拿到了代表權力的豆子……看中誰,就在誰的身後投下一顆豆子,然後豆子最高的兩三個人,會向上報告,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就能拿到一份裡長告身。
這個裡長不算正式官員,但是每個月可以領兩石糧食,對地方上的田畝丁口,都有相當的發言權利。
王嶽和朱載基,一起參加了不下十個村子的選舉……朱載基興致勃勃,越看越有趣,漸漸的,他也有了心得體會。
由百姓自己選出來的人,能夠得到相當的擁護,他們下去征收田賦,也變得十分輕鬆,畢竟各家有多少田,產出多少糧食,同在一個村子,都了解個大概。
或許會有出入,但絕對不會出現假崔家一手遮天的離譜情況……
伴隨著各種資料彙聚到手裡,朱載基竟然生出了一切儘在掌握的暢快感覺,這就是權力的味道啊!
“師父,這回清河縣的田畝終於有個準確的數字了,我可以向父皇報功了。”朱載基喜滋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