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原定野發現時,急急忙忙把她抱進懷裡,心疼地擦掉她臉頰上的水痕,動作小心翼翼,努力放輕了力氣。
“爹爹,我不想走了……”妙妙哭個不停,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眼淚模糊了她的視野,也打濕了胸口的衣裳。“我想和娘在一起,我不想把娘一個人留在這兒,娘一個人,她夜裡頭會害怕的,妙妙走了,娘就剩一個人了……”
原定野喉中發苦,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隻能不停地哄著女兒,也像是哄著自己:“我們先到京城,再把你娘接過來,好不好?先給你娘布置好屋子,把她的東西都放好了,我們再把她接過來,不留她一個人……”
“嗚……”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道上,筆直地、平緩地朝著京城的方向前進。
今日風和日麗,日頭正高。
微風吹拂過夾道野草,枝葉搖晃。舊日的霜雪沉下,生長出來的青苗也比往年更加繁盛蒼翠,生機勃勃。
……
一個月後,京城城門口。
楊府管事從馬車上跳下,躬身道;“原將軍,那小的這就告辭了。”
原定野撩起車簾,朝他頷首,道:“你回去轉告楊相,改日有空閒時,我便會前去拜訪。”
楊府管事好聲應下,心中卻暗暗叫苦。等進了城,他片刻也不敢停,急急忙忙往楊府去。不得了了,人沒接到,還惹出大事來了!
被外麵的聲音吵醒,妙妙揉著眼睛,抱著大黃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問:“爹爹,到了嗎?”
“快了。”
妙妙好奇地探頭往外看去,京城是天底下最為繁華的地方,她在來的路上便已經聽原定野講了一路京城的事,真到了京城,也看什麼都新鮮。
“爹爹,我們家在哪兒?”
原定野目光柔和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馬上就到了。”
原家。
一大早的,吳氏就已經在坐立不安。
前不久,青州的信送到京城,得知原定野要回來,吳氏就已經開始日夜輾轉難眠。
最讓她在意的是信上的內容,說是張秀娘死了,卻留下了一個女兒。
她幾番隱瞞,哪怕是原定野信中幾次叮囑,也裝作視而不見,費儘心思阻攔張秀娘上京,結果倒好,反而還多出了個孩子!
這可是原家唯一的子嗣!
吳氏幾欲嘔血,與這孩子相比,倒還不如來的是張秀娘呢!
可是老將軍和老夫人收到信後高興不已,她半點不滿也不敢生出來,今日原定野回來,老將軍和老夫人一大早就等著,她也小心在旁作陪。
等下人通報時,她也是第一個跑出去迎接。
自從張秀娘事發後,原家人就對她生了芥蒂,尤其是原定野,正是需要她小心討好的時候。等見到了人,瞧見那副冷硬不近人情的麵孔,吳氏心肝顫了顫,如從前般親切地打了一聲招呼:“小弟回來了。”
原定野應了一聲。他從前十分敬重寡嫂,如今卻態度冷淡。
吳氏心中發慌,又勉力鎮定下來,笑著朝馬車看去。
“我那侄女就在裡麵吧?自從見了信後,我就天天想著,隻盼著今日能親眼見一見……”她說著,就去拉馬車的車簾。
還不等她看清裡麵,便瞥見一道巨大影子迎麵撲來,吳氏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又聽一道“汪”地一聲巨喝響在耳邊,她本就心中發虛,此時被這聲音一嚇,腳步慌亂之間,一時不察踩住了裙角,直接撲通坐倒在地,好不狼狽。
旁邊的丫鬟發出一聲驚呼,離得近的想要去扶,可大狗一躍而過,擋住了她們的動作。
大黃身姿輕盈地落地,它抖了抖身上長毛,昂著腦袋,神氣地“汪”了一聲,身上色澤鮮亮的長毛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
老將軍看也不看她一眼,哈哈大笑一聲,直誇道:“這狗瞧著可真精神。”
妙妙慢了一步,慌張地喊著大黃的名字從馬車裡鑽出來。她掀起簾子,一抬眼就看見好幾雙眼睛看著自己,妙妙被嚇了一跳,張口喊出一半的“大黃”也被咽回了肚子裡。她左右看看,忙不迭躲到了爹爹的身後去。
她抓著爹爹的衣角,怯怯地露出半顆小腦袋,妙妙有些害怕,又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看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兩人。
那兩人看著上了年紀,被所有人圍著,還與爹爹有幾分像,這就是她的祖父祖母吧?
老將軍和她的視線對上,先“哎喲”了一聲。
他半生戎馬,見過的都是粗糙堅硬的漢子,就是膝下兩個兒子也是從小跟著操練,皮實的很,他平日裡最羨慕彆人家的孫子孫女,這會兒忽然見到一個軟綿綿的小姑娘,還是自家的,被那圓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險些心都給看化了。
旁邊的老夫人比他反應更快,已經上前一步,驚喜地道:“這就是妙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