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並不意外會在門口看到老大。
“那人是你叫過來的吧?”老將軍斜了老大一眼,在他的身邊站定:“我還在心中奇怪,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了,竟然還留我在你們這個山匪窩裡住下。原來就是為了這事。”
老大神色緊張:“您都猜到了。”
老大說:“您是個大將軍,我們是山匪,就算是我們有求於您,您也不一定會將我們放在心上。我們是乾過不少壞事,就算是有官兵來抓我們,我們也都認了。但二當家和我們不一樣。”
“他本來就是京城裡的人,您的孫女上的那個學堂,他從前也是那兒的學生。”因而這才一眼就認了出來。“二當家如今也才二十,家中死的就剩他一個了,他們一家上下拚出一條命,就把他一個人送了出來,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姓埋名,哪裡也不敢去。”
老大:“您是大將軍,看不上我們這群人,就算把我們都抓進大牢裡,也不是什麼大功勞。但……但……”
老大一咬牙,雙膝微曲,就要跪下,但被老將軍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老將軍說:“你們的腦袋對我來說的確沒什麼用。”
“我們的腦袋或許沒什麼用,但這麼多弟兄,要是能換一個機會……”
老將軍沒吭聲。
這不是一件小事,他不會輕易應下。
等了許久,老大才咬咬牙,狠心地說:“逼不得已,我們也就隻能……”
老大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在寂靜的黑夜裡,這個動靜也十分明顯。
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屋子,又很快地收回了視線,麵上也露出了掙紮與猶豫。
老將軍險些笑了,但被胡子擋著,他的笑意並不明顯:“你們一群人感情倒是深。”
“我們這些粗人笨人,能夠好好的藏在這座山裡頭,全靠著二當家。他這麼年輕,還有大好前程,怎麼能和我們一起做山匪。”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說的眼眶通紅:“要是我們的腦袋有用,也就值了。”
夜風呼嘯,吹得人心也一寸一寸涼了下來。
就在老大轉身要離開時,老將軍忽然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老大一愣,繼而大喜,連忙道:“我去把人叫來,讓他親自和您說!”
二當家很快就來了。
他身形消瘦,披著一件青色的長衫,衣裳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整個人像是要被吹走了。
到此時,老將軍才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過了許多年,哪怕有了不少變化,他也還是認出來了。
“你是尚家的小子?”
二當家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聲音喑啞地喊:“原爺爺。”
他早就認出來了。
……
妙妙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她揉著眼睛,摸了摸旁邊的被褥,是冰涼的。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床了。
妙妙推了推大黃,大黃也從床鋪上跳了下去,她昨天換下來的衣裳已經被人洗好放在旁邊了,妙妙把自己的衣裳換上,這才打量了這間屋子一眼。
這是二當家的屋子,不像其他大漢,屋子裡收拾的很整潔,還有一個很大的書架,書桌上筆墨紙硯齊全,桌角的陶罐上斜斜插著一根樹枝,枝上嫩芽微微綻放。
這是彆人的屋子,妙妙也不敢碰,她隻看了一圈,便牽著兩條狗走了出去。
妙妙找了好一圈,問了好幾個人,才在大廳裡找到了爺爺。
老將軍和二當家麵對麵坐著,似乎在說著什麼事,妙妙一走進去,他們就發現了她。
那些話不適合在小孩兒麵前提,二當家抹了一把臉,隻剩下眼眶還有些微紅。
“妙妙!”老將軍麵不改色地朝小孫女張開懷抱:“來,到爺爺這兒來。”
妙妙連忙牽著狗跑了過去。
她記著爺爺受了傷,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親昵地往爺爺身上爬,便乖乖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妙妙看了一眼老將軍,小臉頓時皺了起來:“爺爺,你是不是沒有睡覺?”
老將軍眼底青黑,嘴唇也蒼白,老將軍昨天剛受了傷,怎麼能不好好休息呢?爺爺都是個老人家了,可不是爹爹這樣的年輕人呀!
妙妙板起小臉,老將軍哈哈大笑,卻不敢應小孫女的話。
他轉而指著二當家道:“妙妙,他是你的表哥。”
妙妙一愣,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轉移了。
“表哥?”
二當家和善地對她笑了笑。
他本是京城人,算來算去,與原家也有一點沾親帶故的關係。
妙妙震驚地看著他,整個山寨裡,就二當家對她最凶,妙妙還有些怕他,可一轉眼,他就成了自己的表哥?!
當山匪的表哥哇!
二當家拘謹地喊:“妙妙妹妹。”
妙妙睜大了眼睛,好半天,她也鄭重地喊了一聲:“二當家表哥。”
二當家笑了出來:“我姓尚。”
“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