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對她輕輕叫了一聲,低頭咬下自己的狗牌,放到了妙妙的手中。
狗牌是當初皇上賜的那塊,在大黃被抓的意外中遺失了,後來和山匪的誤會說開以後,原定野回來處置了王大虎,也把狗牌找了回來,重新戴回了大黃的脖子上。
上麵的“護主忠犬”四個字是大黃榮譽的象征,它平日裡十分寶貝這塊狗牌,睡覺的時候也不離身,妙妙拿到手中,不由得吃了一驚:“大黃?”
“汪。”大黃蹭了蹭她,蹭了蹭狗牌,然後看了大黑一眼,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妙妙:“汪汪!”
與它朝夕相處的妙妙聽明白了它汪汪叫中的意思,一下瞪圓了眼睛:“你要把這個送給大黑嗎?”
“汪汪!”大黃昂起腦袋,頭頂短短的毛毛隨著微風柔順飛揚。
有不明白的小朋友問:“這塊狗牌有什麼了不起的嗎?”
陸越立刻爬到了椅子上,大聲地道:“這是皇上賞賜的!”
妙妙在圍場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了。此時當即滔滔不絕添油加醋地說起大黃的英勇,說起這塊狗牌的來曆有多奇特,最後,在所有小孩兒們亮晶晶的目光中,他說:“你們看,狗派上還有字,那是皇上寫的字!大黃可是皇上認證的好狗!”
“哇!”
在座的小孩兒們出身都不低,都明白皇上的賞賜是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如今被大黃狗交給了大黑狗。
所有的小孩兒們都屏住了呼吸,看著眼前這一幕,好像是在見證什麼大事。
連大黑狗也愣住了。
它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濕潤的鼻尖碰了碰狗牌,金子做的狗牌上還帶著另一條狗的溫度。妙妙把這塊狗牌掛在了它的脖子上,大黑狗也沒有反抗,而是溫順地垂下了腦袋,任由妙妙動作。
等再抬起腦袋時,大黃再靠過去,它也不朝它齜牙了。
妙妙高興地拍手:“好啦!可以吃喜宴啦!”
小孩兒們歡呼一聲,下人們端著菜肴魚貫而入。
喜宴由府中的大廚精心烹飪而成,每一道都令人食指大動,小孩們一邊動筷一邊聊天,好不快活。而大黃與大黑也到了野狗們那邊,狗糧禦廚今日做了許多盆狗飯,喂飽了每一條狗的肚子。
等喜宴吃完了,桌椅撤下,下人們拿上來許多玩具和肉乾,小孩們就和狗狗玩了起來。
等到黃昏時,橙紅的晚霞遍布天邊,眾人才意猶未儘,陸續告彆離開。
“原妙瓊,下回你家的狗生了,我來吃滿月酒!”
“等下回我也給我家的狗娶媳婦,你們也要來參加啊!”
“明天學堂裡見!”
妙妙牽著大黃和大黑站在門口,和每一個同學揮手告彆,馬車接連離開,最後送彆了陸越和唐月殊,妙妙這才放下了手。
她要轉身回府的時候,道路的儘頭出現了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載著一車的東西,搖搖晃晃在將軍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原小姐,小的是太子殿下派來送賀禮的。”來人笑眯眯地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了妙妙的麵前。
妙妙咦了一聲,好奇地打開,裡麵是宣晫的字跡。
上麵寫,他實在想儘了辦法,也沒有辦法從宮中出來,參加大黃與大黑的大婚,因而送來一車禮物慶祝。一箱子是給大黃和大黑的,剩下的都是給妙妙的。
妙妙知道他沒法出宮,給出請帖的時候就不抱什麼希望,雖然在她眼裡,兩條狗的大婚是一件大事,可在大人們的眼中,也隻是過家家而已。
妙妙認認真真地接了賀禮,屬於兩條狗的箱子裡全是狗玩具。回去以後,她就抱著兩條狗小聲地說:“太子哥哥真好呀。”
“汪!”
妙妙摸摸大黑圓滾滾的肚子,一個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大黑,你肚子裡的寶寶出生以後,可不可以……給太子哥哥一隻呢?”
“他肯定會把小狗照顧好的。”
妙妙心想:這樣子,她不能進宮的時候,太子哥哥身邊就有狗陪著了。
就像是以前大黃陪著她一樣。
今天的喜宴那麼熱鬨,隻有太子哥哥一個人待在皇宮裡,他一定很寂寞吧?
大黑溫順地靠過來,舔了舔她的臉頰:“汪!”
……
深夜。
白日裡吵鬨了一場,原定野猜妙妙今日困的早,因而也比更早些時候處理完事務回到院中,給妙妙念睡前故事。
可他進了屋,才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不見人,也不見狗。
“妙妙?”
旁邊屋子的門“砰”地打開,妙妙從裡麵探出小腦袋,她樂嗬嗬地朝著爹爹招了招手,“爹爹,過來。”
旁邊那是張秀娘的屋子。
原定野慢悠悠走過去:“你在你娘的屋子裡做什麼……”他走到門前,話便停住了。
屋子裡不知何時被掛上了紅綢子,桌上擺著酒菜,看上去就像是新房一般。兩條狗蹲坐在門口,朝著他搖尾巴。
原定野頓了頓:“你把你娘的屋子當作它們的新房?”
“不是,爹爹,大黃和大黑才不住這兒。”妙妙拉著爹爹走進來,兩條狗也順勢出去了。大黃尾巴一掃,屋門便慢悠悠地合上了。
妙妙拉著爹爹在桌前坐下,而後把放在旁邊的一根大紅綢掛在了原定野的脖子上。
原定野低頭抓起紅綢一角,好大一朵布做的紅花,這東西眼熟的很,白日裡還掛在兩條狗的脖子上。
“這是要做什麼?”原定野不解。
妙妙乖乖地說:“爹爹,以前你和娘親沒有拜過天地。”
原定野一怔。
妙妙並沒有多說什麼,又去娘親的櫃子裡,把娘親的鐲子翻了出來。
她把鐲子放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酒壺,小心翼翼地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到鐲子前麵,一杯放到爹爹的麵前。
“爹爹,交杯酒。”
“……”
原定野沉默半晌,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再把張秀娘的那杯也喝了。
而後他把放下酒杯,把妙妙抱到了自己的懷裡。
“喝完交杯酒,你們就是夫妻了。”妙妙一手抓著爹爹,一手抓著鐲子,一本正經地說:“爹爹疼我,娘也疼我,你們就是妙妙最喜歡的爹娘了。”
碧綠的玉鐲在燭火下映著剔透,原定野張了張口,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好半天,他才抱緊了女兒,啞聲問:“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沒有誰啊。”妙妙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是我自己想做的。”
“爹爹,我看過好多回新娘子出嫁。在小溪村裡的時候,每次村子裡有人成親,我就和大黃站在村子裡看,新娘子坐在紅轎子裡,好多人都看,可熱鬨了。新娘子真好看,穿著紅紅的衣裳,她就是最好看的人了。要是我娘也成親了的話,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了。”妙妙想了想,又可惜地說:“就算是爹爹和娘親成親了,我也見不著。”
因為她也和小狗狗一樣,還在娘親的肚子裡。
原定野失笑,應道:“她平日裡也是漂亮的姑娘。”
“是呀!”
原定野沉默半晌,又道:“但我連這個都沒給她。”
“沒關係。”妙妙拍拍爹爹:“今天是大黃和大黑的大喜之日,也是爹爹和娘親的大喜之日。以前沒有,現在我給你們補上了!”
她一手抓著手鐲,一手抓著爹爹的大手,小腦袋枕著爹爹的胸膛,聽著裡麵咚咚咚的沉穩的心跳聲。原定野抱緊了她。
沒有天地親人賓客見證,但是有最疼愛的小女兒,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