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象一提出來,她忽然就明白了,難怪她會不喜歡程姑娘,聽見太子妃時,她又會那麼失落。
而後,慢騰騰的,雀躍一點一點從她心中生起,轉瞬間把她整個人填得滿滿的,妙妙一下子臉蛋通紅,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這些喜悅又在一瞬間霎時消失乾淨。
妙妙想起來,宣晫已經有心上姑娘了。
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優秀出色的姑娘。雖然她還沒有見過,但是他很喜歡。
妙妙更難過了,比來之前還要難過,她癟癟嘴巴,好努力地把眼淚憋了回去,紅著眼眶趴回到了老夫人的懷裡。她的心間好像破了個洞,有人咣咣咣地往裡麵倒眼淚。
“太子哥哥有喜歡的人了。”她難過地說:“太子哥哥不會喜歡我了。”
老夫人摸摸她的腦袋,幫著她罵:“等下回太子再來,我們妙妙不見他了,還讓大黃去咬他。”
妙妙可舍不得呢。
再說了,她自己喜歡人的事,太子哥哥又有什麼錯呢?
她抹抹眼淚,到了晚上還在想著這件事。
妙妙又把大黃抱了過來,抱著呼嚕呼嚕睡著的大黃,眼淚將它的毛毛打濕了,妙妙借著月光看頭頂床幔的花紋,大黃呼嚕呼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妙妙摸摸大狗,看月光中大狗香甜地睡臉,她難過地說:“大黃,我也好想變成一條狗哦。”
但妙妙很快想起來,大黃已經是個子孫滿堂的狗啦!
當年還是她給辦的喜宴呢!
妙妙更加難過了。
她把大黃推到一邊,也不想抱它了,自己一個人抱緊了自己。妙妙摸到了手腕上的佛珠,才總算是想起什麼。
慧圓大師不愧是得道高僧,佛珠很有用,自從戴上佛珠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太子哥哥了。妙妙每天閉上眼睛之後,就什麼也夢不到,再睜開眼睛就是天亮了。
但這會兒,妙妙卻生出了摘下佛珠的念頭。
她知道自己再入夢,應該也不會再見到宣晫。那串佛珠還是她親手交給他的,宣晫一定也已經戴上,畢竟夢裡隻剩下一個人時,誰還會願意在夢中待一個晚上那麼久呢?還不如一覺睡到天明。
但那也不一樣,她在那個夢裡麵待了十幾年,每一天都能與宣晫見麵。妙妙想:就算是見不到人,那她睹物思人也好啊。至少她還能裝作自己在等人呢。
這樣想著,妙妙飛快地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她還怕這串佛珠太有用,趁著夜色踩著赤腳,躲過門口打瞌睡的丫鬟,把它藏進了院子裡一個最偏遠的屋子裡。而後她輕手輕腳地回來,像從前那樣期待地閉上了眼睛。
妙妙這些時日很難入睡,可今日卻睡的飛快。
意識消失,沉入夢中,而後再睜開眼睛,便是夢中熟悉的場景。
一張小桌,兩張軟墊,妙妙一直坐在一邊,從大字寫到書院裡的功課,她的夢中十分神奇,隻要動動想法便能出現所有想要的東西。妙妙最喜歡點心,往往半張桌子是功課,剩下半邊全是點心,留給宣晫的隻有一杯茶盞的空位。
今日夢中亦是如此。
宣紙鋪了滿桌,等待著主人來寫文章,半張桌子上擺滿了香甜誘人的點心,桌角處有一杯清茶還帶著熱度,熱氣蒸騰。
妙妙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唯一多出來的,是小桌對麵的人。
宣晫如往常一樣坐在對麵的位置,他拿著一本書在看,見到妙妙過來,便敲敲桌子,另一杯茶水出現在了桌子上。
“太、太子哥哥?!”
妙妙整個人都懵了。
宣晫朝她頷首。
她反應過來後,連忙撲了過去,她跑的太急,腳步踉蹌,險些一跤撲到桌上,在鼻子撞到桌子上前,好險被宣晫扶住了。
“彆著急。”宣晫笑著說:“你跑什麼?”
妙妙扶著桌子,小心翼翼地坐穩了。
夢裡什麼都能是假的,可人卻是真的。妙妙還以為自己是想太多,直接在夢裡變出了一個人。她不停地想著讓眼前人消失,可宣晫卻還端坐在她的對麵,甚至還捏了一把她的臉蛋。
妙妙驚呆了:“太子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直都在這兒。”
“不,不是……”妙妙語無倫次,她的目光落下,落到他的手腕處。
他的手腕上空蕩蕩的,哪裡有佛珠的影子。
宣晫坦然說:“我沒有戴。”
“為什麼不戴?”妙妙呆呆地看著他:“我戴了好幾日,慧圓大師可靈驗了,我戴著它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做過夢了……”
“因為我想見你,妙妙。”宣晫把她慌亂之下散亂的鬢發彆到耳後,一如往常一般,溫和地說:“是你先不想見我了,可我還想天天和你見麵,與你說話。”
“但,但是……”
妙妙心裡數,但是她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戴過了。
從拿到佛珠起,就一直乖乖戴著,妙妙一個人鬱沉了好多日,起先家裡人還要大夫給她看,後來大夫也不來了,連狗狗們都習慣了。
妙妙不敢問他是從何時開始沒戴的。但隻要一想到他在空蕩蕩的夢裡等了那麼久,她就內疚極了。
沒錯,的確是她先提起的,最後反而她自己後悔了,她一覺把這麼多個晚上睡過去了,卻連累太子哥哥等了那麼久。
但宣晫並沒有在意,他反問:“妙妙,你今天是忘記戴佛珠了嗎?”
妙妙不敢說。
她是自己偷偷摘了。
她避而不答,接著問:“可我要是沒來的話,你不是就一直等不到人嗎?”
“我想我們好多天沒有見,你也許會想要見我。”宣晫說:“最近我很忙,沒有空出宮來見你,你也沒有進宮找我,我猜你也許會來夢裡,怕你等不到,所以我先來等你。”
妙妙眨了眨眼,也不敢問。萬一沒等到呢?
那太子哥哥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妙妙覺得自己真壞呀,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壞的人了。儘管她也是無心的,但的確是她先提出來,她先反悔,甚至還先動了歪念頭。唉,她還不如程姑娘呢。
至少程姑娘沒動過壞心思,可她還想著那個心上姑娘消失呢。
想到那個人,妙妙又難過起來,她垂頭喪氣地問:“太子哥哥,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見你的心上姑娘啊?”
“……”
“我和你沒有見麵的時候,你有去找你的心上人嗎?”妙妙酸溜溜地說:“這麼多天,你們一定見了很多麵吧。”
“沒有。”宣晫道:“隻見了一麵。”
妙妙安心不少。
是太子哥哥當真沒有空,並不是故意不來見她。
妙妙繼續說:“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她呢?其實也不用太子哥哥你幫忙介紹,你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我自己去找她也好的。”
“妙妙。”宣晫忽然說:“我也去找了慧圓大師。”
妙妙抬起頭來:“什麼?”
“我找他算了姻緣。”宣晫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慢吞吞地說:“我問他,我的心上人不想理我後,我能否再有機會與她見麵。”
妙妙看著他的眼,他的眉目依舊疏朗溫和,像往常一般包容地注視著自己,可裡麵好像忽然多了一些什麼,從前一直隱藏著的,如今大大方方擺在外麵,讓妙妙看得清清楚楚。
妙妙一怔,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慧圓大師說心誠則靈。”
“幸好我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