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客棧的事兒鬨的不小,而且是兩條人命橫死,這在北鎮而言也是極罕見的。
老富貴從北鎮置買年貨回來,正撞見李順送了兩個公差。
聽李順說了公差們的來意,老富貴心頭虛跳,方才他在城裡也打聽的明白,——那兩具屍首被發現,正是在言雙鳳接了趙襄敏離開客棧之後,可算是前後腳緊挨著。
老人憑著直覺,覺著“吉祥”跟此事絕對脫不了乾係。
他吩咐李順清點置買來的東西,自己忙去尋言雙鳳,正好攔住。
見左右無人,老富貴憂心忡忡地:“北鎮南來北往的人多,時不時出幾件案子不足為奇,但除了山裡的胡子作亂傷的人命多,似今日這種人命大案,卻是少見的。可偏偏就在吉祥歇腳的客棧,時間又趕得那麼巧……”
言雙鳳聽出他的意思,攔著道:“所以有那麼一句話——無巧不成書嘛,不過富貴爺爺,您還是多慮了,我都跟那些公差們說了,這件事兒跟吉祥無關,他自己走路還不靈便呢,殺人?彆人不來殺他已經是造化。”
老富貴搖頭:“二姑娘,你忘了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嗎?有幾道可都是致命傷,我也算是在生死邊緣走了兩次的人,可也不曾如他一樣……又是這樣年紀輕輕,難以想象他都經曆了什麼,想想便叫人覺著可怕。”
言雙鳳心裡發虛,麵上還是笑的自在:“我知道,誰叫他現在把過去的事兒都忘了呢,回頭我會再旁敲側擊問問他想不想的起來。不過,有傷也並不意味著他是歹人,萬一是被些歹人折磨所致呢?”
老富貴默然:“二姑娘,人不可貌相,你可彆給他蒙蔽了才好。”
言雙鳳嗤地笑了:“你怎麼跟爺爺一樣,總擔心這有的沒的,可知隻有我去蒙彆人的份兒,能蒙我的人可還沒出生呢。”
搖搖擺擺地來至南院,正看到李嫂子退了出來,手中提這個食盒,看見言雙鳳來了忙止步。
言雙鳳問:“送了什麼?”
李嫂道:“按照二姑娘的吩咐,沒缺了補湯,藥也是按時的。這小爺雖不挑揀,但這數日我看他飲食口味,是偏清淡的,尤其不太喜歡吃肉,所以在湯水上格外用心些。”
言雙鳳笑道:“難為你心細。”
李嫂道:“我也是從虎子那兒才知道,原來虎子爹能回來,多虧了二姑娘跟吉祥小爺,不管為了誰,我自然都得上心。對了,小虎子在裡頭纏磨人,我把他叫出來。”
言雙鳳道:“不用,我也沒要緊事兒。”
見李嫂去了,言雙鳳邁步進了門,隱約就聽見裡間是小虎子脆生生地問:“你猜它叫什麼?”
“汪”地一聲狗叫,然後是吉祥道:“難猜。”
“哈哈,”小虎子得意地笑,“這麼容易都猜不到,你看它的毛兒是黑黑的,所以叫小黑。”
說話間又指著另一隻:“它呢?”
被指著的黃犬歪著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趙襄敏。
趙襄敏道:“它既然是個黃毛,那麼必然是叫小黃?”
“哈哈哈,”小虎子的笑聲格外猖狂:“錯了錯了,它叫旺財。因為它的毛兒是黃澄澄的像是金子,跑起來的時候亮閃閃,像是招財進寶的架勢。”
趙襄敏長眉一揚:“我知道,這必定是你們二姑娘起的名字?”
小虎子斂笑,詫異地問:“這次你怎麼猜中了?”
趙襄敏笑而不言。
——富貴,如意,平安,吉祥,現在又是個旺財,想想就知道是誰的風格。
可很快,趙襄敏蹙了蹙眉,原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排行興許還在旺財之下,畢竟是後進門的。
正在這時,旺財跟小黑不約而同地回頭,旺財搖頭擺尾地向前跑去,原來是兩隻狗子先發現了言雙鳳進門。
小虎子人雖小,卻很機靈,他還惦記趙襄敏說“吃喜糖”的事,看到言雙鳳一個人來了,他便喚著兩隻狗子跑了。
言雙鳳進了門,自顧自地在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這兩日我忙得很,沒得空來看望,你的臉色卻是好多了,這次沒回來錯吧?”
趙襄敏走到她的身側,卻仍是站著:“你今日是特意來看望我,還是為彆的。”
言雙鳳清清嗓子:“都有。”
趙襄敏道:“方才小虎子說,有北鎮的公差上門,是為這件事?”
“不錯,”言雙鳳有些意外,索性道:“你先前住過的福來客棧出了人命案子,差人們是來問究竟的。本想見你,給我擋下了。”
“為何不叫他們見我。”
言雙鳳欲言又止:“他們是按照慣例,詢問那日住店的所有人,怕的是凶手混跡其中,你的腿腳都不靈便,自然不可能是疑凶了。”
趙襄敏望著她:“原來二姑娘是憐恤我。”
“也不算,我相信不是你,不願他們白費時間罷了,”言雙鳳揉了揉手上那個不值錢的鬆石戒指,似真似假地笑問:“吉祥,不是你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