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鷺低聲回道:“屬下檢查了一番,他身上並無能確認身份的,現在看來,或許是跟北鎮客棧裡一樣的暗榜殺手,畢竟先前那兩人之死,一定會引發其他暗榜之人的留意,被他們摸到這裡,也不足為奇。”
趙襄敏皺了眉:“你是說還會有人來?”
蒼鷺道:“目前隻有一個,若是其他的並沒得到線索,應該不會再來。”
方才他截殺了那人後,迅速向周圍查探,並沒其他人的蹤跡,但隻怕此人之後,還有彆的潛伏。
趙襄敏想了片刻:“你身邊有幾個人?”
蒼鷺滿麵愧色,卻忙道:“屬下怕殿下責怪,便隻叫自己的人在距離莊子五裡開外等消息,並偵查異狀,莊子裡隻屬下一人。”
他知道自己留下實屬抗命,哪裡還敢多召集人,原先他確實是暗中守護,可是近來他在北鎮的人傳信,說是發現了不少身份不明的江湖客。
蒼鷺一想,便假裝走投無路之人,混入了莊子裡,心想著隻要不跟趙襄敏照麵兒,卻在他周圍照應防護,自然無礙,沒想到這麼快就給看破。
趙襄敏目光上移,望著頭頂湛藍晴空,有幾片厚重雲朵伏在天際,他道:“再傳幾個謹慎精明的來吧。”
蒼鷺大喜過望,這就是不追究他的意思了,當下磕頭:“是!”
得了趙襄敏如此吩咐,蒼鷺的心才覺著踏實。
說實話,他寧肯麵對喜怒不形於色的小王爺,也不願意看見對彆人深情款款的小王爺,隻因前者是他熟悉的,而後者,隻讓他覺著莫名恐懼。
還有兩天過年了,虎嘯山莊整個兒煥然一新,貼春聯,掛燈籠,煮年下要吃的鹵肉,年菜等,整個山莊每天都彌漫著饞人欲滴的香味兒。
李嬸兒跟周婆子兩個是最忙的,如意每天都被指使的團團轉,幸而又從周邊莊上雇了兩個能乾的丫頭,這才緩解一二。
小虎子則是最高興的人,旺財跟小黑兩隻每天跟著他跑進跑出,時而在門口點炮竹玩兒,時而去廚下偷些好東西吃,兩個狗子都逐漸肥了起來。
在這段相處中,狗子們跟白馬乘風的關係大有緩和,兩方不再是勢同水火之態。而山莊內的人也習慣了乘風時不時出現,知道這白馬雖性子暴烈,但最通人性,隻要不是那種歹惡之人,或者不去主動招惹它,它也不會輕易傷人,期間,乘風還跟狗子們一起同小虎子出山莊玩兒了好幾次。
小平安也從最初的畏懼,不知不覺中也喜歡上了乘風,腰裡有一點錢,買了糖果,除了分給小虎子外,便是給乘風和胭脂吃了,他現在最盼望的就是過了年開春兒,期望乘風跟胭脂能夠成配。
老富貴顯然也跟他是一樣的主意,兩人不遺餘力地照看著馬兒們。
連言老太爺都興高采烈,精神矍鑠地準備過新年。
跟這些人相比,言雙鳳卻成了“低調”默然的那個,連如意都暗暗稱奇,她看出言雙鳳很有心事,可又不敢問。
這日黃昏時分,有一隊人馬忽然來到莊子,七八個人,老富貴正收拾了馬廄準備吃晚飯,聽到消息趕緊跟李順兒一塊出來看究竟。
畢竟天都要黑了,來這麼多人,不知是什麼路數。早年下,有那山上的胡子假裝客商投宿,實則大行劫殺擄掠之實。
所以為謹慎起見,能不能留的,不留最妥。
這一隊人中,為首的是位三十四歲的中年男子,麵白微須,生得很是儒雅斯文,而且一口地道的官話,他的隨行之人裡,聽著也多不是本地口音。
那中年男子溫和地笑道:“我們是中州來的販馬的客人,鄙姓戴,先前在龍城地方看馬,因聽人提起虎嘯山莊,我們也知道山莊是早年牧政司的轄下,最出天下無雙的好馬,人到龍城若沒見識過虎嘯山莊的馬兒,那就算白來了一趟,所以必定要來的,隻是路上耽擱了行程,才遲來了幾日,還請勿怪。”
老富貴跟李順兒甚是意外,麵麵相覷,老富貴道:“我去稟告姑奶奶。”
北鎮這邊出好馬,這是天下皆知的,馬販子也多,不足為奇。
而但凡到北鎮,不管是大的小的馬販子,必定都聽說過虎嘯山莊的名聲。這些年,零零散散也有找來的。可是……這趕在大過年跑來的,還是頭一次。
言雙鳳聽了也覺著驚訝,忙問:“看過他們的路引了?”
老富貴道:“李順查過了,而且我瞧著這幾個人絕非是土匪一流,衣著打扮跟談吐氣質,確實像是富甲一方的。姑奶奶看過就知道了,還有一件,他們帶來的馬兒,一個個確實非同一般……不過謹慎起見,不留也行,隻叫他們連夜趕回北鎮或者在七裡亭那裡找客棧住下就是。”
“他們帶了有好馬?”言雙鳳驚奇地問。
老富貴的眼睛最毒,道:“我粗略看了眼,都不是劣馬,雖比不上乘風胭脂,但有兩匹,恐怕能跟萬馬山莊的驚雷相比。”
“竟然能跟驚雷比?”言雙鳳精神一振,又盤算:“有驚雷一般的好馬,還能特意尋來,這些人倒也有眼光……可惜我們莊子裡沒幾匹馬兒了,等閒的他們自然看不到眼裡,就算要做這買賣都難辦!”
老富貴點頭道:“最好的胭脂幾匹,自然是不能賣的。”
言雙鳳卻又道:“現在不能,以後自然有機會,就算不能買賣,叫他們看看咱們的胭脂跟乘風,他們必定也另眼相看,回去散播起來,也彆叫他們太看扁了山莊。”
老富貴問:“那難道要留他們住宿?”
“那也未必,”言雙鳳道:“我得先看一看。”
前廳,李順已經請那戴先生落座,使喚丫頭送了茶。
幸而李順兒是個能說話的,陪著坐了兩刻鐘,仍不見老富貴回來,李順心裡暗暗猜疑,不知何故。
可那戴先生好似很有耐性,並沒有催問,神態中甚至絲毫不耐煩都沒有,這讓李順兒放心之餘又生出幾分欽佩,果然這大豪客的涵養便是非同一般。
等吃了半盞茶,反而是李順自己有些撐不住氣,正想要叫丫鬟再去看看,卻終於聽到門口環佩之聲。
李順趕緊起身,戴先生微微抬眸,他身旁兩名隨從也早向外看去。
屋內已然掌燈,門開時,燈影一動,卻見門口多了個仕女畫上似的美人,身著絳紅妝花緞翻毛長襖,底下寶藍褶裙,圍著棕色貂皮暖額,烏雲髻上隻彆著一朵惹眼的巴掌大絹花,雖沒有盛裝打扮,也無惹眼的珠寶,但這般裝飾偏偏天然秀豔,燈影下著實光彩照人。
戴先生乍一見,幽沉眼底掠過一點兒微瀾,唇角挑起,就放下茶盞站了起來。
言雙鳳也早把這戴先生看了個分明,隻見這位先生麵白微須,果然氣質儒雅清和,頭上戴著烏黑的貂皮帽子,身上是一襲烏黑的府綢,一眼看去,筆挺板正,顯見手工不凡,料子還在其次。
他本來的一襲黑貂披風,此刻取了下來,旁邊的隨從代為抱著。
兩人相見,戴先生剛要開口,言雙鳳先笑道:“讓先生久等了,勿怪。”說著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戴先生見她笑麵如花,也不慌不忙拱手行禮道:“這位該就是虎嘯山莊的二姑奶奶?戴某來的唐突,您能親自相見,已然是我等的榮幸了。”
“所謂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請坐了說話。”言雙鳳且說且看這戴先生,卻見他笑意晏晏,自由一番波瀾不驚的氣度,落座時候把袍子一抖,舉止大方雍容,她心裡更多了幾分讚許。
其實言雙鳳早出來了,隻是她沒有第一時間來看人。
言雙鳳在出麵見戴先生前,先去看了眼他們的馬兒,正如老富貴所說,確實是極難得的,堪比驚雷。所以她才肯出麵跟戴先生相見,且願意留宿。
若是那些馬兒是劣馬,她連麵也不用見,直接打發人走了,人家是以貌取人,她是以馬取人。
當夜,李順兒負責安排戴先生一行,在莊子裡住宿,言雙鳳去跟老太爺說了此事,言老爺子聽聞大客商來到,驚喜交加,又感歎:“我說咱們莊子威名不倒。可惜他們來的不是個時候。”
言雙鳳猜出老爺子的擔心跟自己一樣,便道:“您老放心,明兒我帶他們去見咱們的馬兒,彆的都算了,但是乘風跟胭脂,縱然他們拿一千匹馬來,也比不上……必定讓他們不敢小看咱們。”
言老太爺連連點頭:“就是這麼說。”
跟老太爺商議妥當後,言雙鳳出門回房,過南院的時候,腳步不由放慢,進退不決。
跟在身後的如意打量她的臉色,半是打趣半是真:“要不要去看看吉祥?娘子今兒一整天可是沒跟他照麵了,也不怕人家想……”
言雙鳳本正在想,聽了這句卻道:“他又不是金子銀子,我乾嘛非得跟他照麵兒?”一咬牙,抬腿走了。
而就在言雙鳳自回房歇息之時,南院之中,先前的那位“戴先生”笑的依舊溫和,隻不過溫和之中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他瞟著對麵的人,含笑道:“這位鳳二姑奶奶,可算是個妙人。”
趙襄敏眼神微沉。
他甚至沒說一個字,戴先生就知道自己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戴:身為娘家人,我來掌掌眼
鳳兒:誰的娘家人?
老戴:小、小王爺……
吉祥:我用你掌眼?
老戴:我這不是怕您吃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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