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也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不僅是衣裙,發飾,鞋襪都統統地換了。
往宮內的馬車裡,如意悄悄地跟言雙鳳道:“娘子你看我這身兒怎麼樣?”
言雙鳳道:“好看的很。”
如意愛惜地撫摸著衣袖上的刺繡花紋,道:“這可也是宮內送出來的,沒想到連我的衣裳首飾都備好了,我是做夢都不敢想呢。真的是給了我嗎?不會再要回去麼?要真給了我,這簡直可以當我以後成親的衣裳了。”
言雙鳳嗤地笑了。
如意道:“娘子笑什麼,我說的不對?這可是外頭買都買不到的。娘子這身兒更了不得了!”
言雙鳳笑而不語。
言雙鳳今日的這身,確實也是雨燕準備的,言雙鳳雖沒問,卻也看出來那做工料子,都不是凡品。
而且一應的首飾頭麵,連同項鏈,耳璫,鐲子,戒子,都是齊全的,一色的宮中禦用,比那天在宮內所換的還要用心百倍。
言雙鳳雖不理論,如意卻是個多嘴的,私下裡早問過雨燕跟蒼鷺了,打聽的甚是清楚。
如意又湊過來:“娘子,是真的要當魏王妃了嗎?”
言雙鳳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如意壓不住嘴角的笑:“先前知道吉祥就是……”她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繼續道:“我是說知道魏王殿下的身份後,嚇得我……還以為跟阿蒼哥哥再不可能了,誰知道會這樣。”
“會哪樣?”
如意挺了挺胸,道:“倘若娘子成了王妃,我是王妃身邊第一號的人物,難道配不上阿蒼哥哥嗎?”
言雙鳳歎道:“你管這個做什麼,你有沒有問過阿蒼心裡想什麼?”
“想什麼?”如意發呆。
以前,言雙鳳隻是隨口搪塞如意,此時卻難得正經地:“你問問他心裡有沒有你,若是他心裡有你,也不用管什麼王妃不王妃的,若他沒那種意思,就算你自個兒是王妃,也依舊白搭的。”
如意眨巴著眼睛,聽到最後那句才忙道:“娘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叫王爺聽見了怕饒不了我。”
言雙鳳道:“不打緊,他不是那樣小心眼的。”
如意抓了抓頭,卻到底有些擔心:“萬一阿蒼真的不喜歡我呢?”
言雙鳳道:“那就換一個罷了?有什麼大不了。你隻管放心,一定給你找個更好的。”
如意忙擺手:“不不,我就喜歡阿蒼,不要什麼更好的。”
言雙鳳看著丫頭認真之態,忽然想起趙襄敏曾問自己的那個問題:“那我問你,你喜歡他什麼?”
如意一愣,想了想,道:“還能有什麼,阿蒼哥哥人生得好,能乾,還會武功,對我也好,上次在客棧裡那壞人跑出來,他還護著我……總之他哪哪都好,我不喜歡他喜歡誰呢。”
言雙鳳聽著如意的回答,看著丫頭臉上那一點漾著甜的羞澀,不覺笑了:“果然是大了。唉……罷了,我替你出這個頭吧。”
如意正不知她是什麼意思,言雙鳳直接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眼:“阿蒼呢?”
外間有侍衛忙向去傳信,頃刻,蒼鷺從後麵策馬趕上來:“娘子有何吩咐?”
言雙鳳問道:“如意丫頭看中了你,你覺著她怎樣?”
蒼鷺像是給人打了一掌似的懵了:“呃……娘子……”
言雙鳳凝視著他:“你是個習武之人,不用跟我藏著掖著拐彎抹角,喜歡呢,我做主,回頭把這丫頭許配給你。你不喜歡呢,就直說,我不叫她煩你,回頭給她找個更好的,隻在你痛快一句話。”
蒼鷺的眼神閃爍,言雙鳳身後如意反應過來,忙著拉她:“娘子……”
言雙鳳不理會她,笑問蒼鷺:“怎麼?還是你從來沒想過?”
這瞬間,蒼鷺微微低頭,卻難以掩飾臉上的一點窘色:“回娘子,這種事由不得我做主,須得王爺恩準。”
言雙鳳挑眉:“王爺那邊,我去說。你隻憑心回答,我才知道該怎麼料理呀。”
這會兒前方的白隼等人耳聰目明,早聽見了,雖然不敢造次,一個個卻眼神傳意,隻不好公然起哄。
就算蒼鷺是個魯直武官,卻沒料到言雙鳳比他更直,弄得猝不及防,此刻就仿佛比刀架在脖子上還叫他進退兩難。
如意聽他久久沉默,一顆心也開始下墜。眼中已經流露失望之色。
“唉,強扭的……”
言雙鳳還未說完,蒼鷺突然道:“我、我其實沒有什麼……就都憑娘子做主就是了。”倉促地說了這句,他扭頭道:“我不能擅離職守、就先回去了。”說完打馬,匆忙又往後折去。
言雙鳳瞧他離開,笑著把簾子放下:“有趣,居然還能看見阿蒼不好意思。”
如意還在發呆,聽了言雙鳳的話,淚汪汪地說道:“他不樂意麼?早叫娘子彆問了。”
“這會兒不問要拖到什麼時候,”言雙鳳回頭笑道:“傻丫頭,他又不是個瞎子,怎會不樂意,倒是我給你的那份嫁妝,要好好再多添點兒了。”
如意這才明白原來蒼鷺是答應了,一時喜出望外,撲上來把言雙鳳抱住,尖叫亂嚷。
言雙鳳無奈道:“嘖,就算再高興到底也收著點。叫他知道你這麼著急嫁他,以後過起日子的時候該拿捏你了。”
如意竟道:“我才不怕,隻要能嫁給阿蒼哥哥,他怎麼拿捏我都行。”
言雙鳳啐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白跟了我一場,小心以後給欺負死。”
如意吐舌:“我哪裡敢跟娘子一樣,畢竟娘子連王爺都敢欺負……”說著就捂住嘴偷偷地笑。
言雙鳳不理她,隻過了會兒,如意才仿佛恍然自悟似的:“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
“我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王爺肯甘心情願地被娘子拿捏,”如意的聲音放得極低,道:“現在我喜歡阿蒼哥哥,所以他對我怎樣都成。那……王爺恐怕也是愛極了娘子,才肯這樣的。”
皇宮。
趙襄敏握著言雙鳳的手,從進午門到養心殿,泰然自若,絲毫不避宮人們各色各樣的視線。
“你先前叫蒼鷺做什麼?”趙襄敏問。
言雙鳳就把如意跟蒼鷺的事兒告訴了,問:“他說須得你恩準,這門親事你可答應麼?”
趙襄敏笑道:“這種事,你做主就是了。你若是許了,我自然無話。”
言雙鳳想到如意說的那些話,那丫頭傻歸傻,有時候卻偏歪打正著一陣見血的聰明。
她看看袖口大朵栩栩如生的刺繡牡丹,而袖子底下她的手,卻給趙襄敏牢牢地握在掌心,從她下車被他接著,一直到進宮,他始終都這樣攥著她的手,像是引路,又是陪同,好像永遠也不會鬆開。
正有些恍惚,便聽到迎麵有人道:“敏哥!”
言雙鳳抬頭,卻見前方站著數人,中間兩個,一個是晉王趙興良,另一個卻是齊王趙嘉軒,晉王迎上來幾步,齊王卻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冷淡。
晉王過來行了禮,看看他們牽著的手,見怪不怪地,故意高聲道:“聽說皇上已經吩咐了司禮監跟宮內六局,叫準備敏哥跟鳳姐姐大婚的事了,我先道聲恭喜。”
言雙鳳沒想到這樣快,有些慌張,晉王卻趁機又小聲對趙襄敏道:“因為陳王的事情,大哥有點不快呢。”
趙襄敏不動聲色,攜手同言雙鳳上前,先欠身行禮,又對言雙鳳道:“這是齊王殿下。”
言雙鳳屈膝行禮:“參見殿下。”
趙嘉軒把她上下打量了會兒,目光停在趙襄敏攥著她的手上,忍了忍,還是說道:“你的私事我不想管,可是你為了私情對於陳王下那樣狠手,襄敏,你不覺著太過了麼?”
趙襄敏道:“若是皇上也覺著我太過,我自然領罪。不過我想,皇上未必會允許一個皇子在天子腳下行刺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