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湊在一起,就足夠讓唐新翰脆弱的神經崩斷了,他本來還可以眼不見心為靜,但白敏敏有個見鬼地愛自拍,愛發朋友圈分享生活的習慣,她這發了還不止,還要撒嬌讓男朋友去看或者點讚。
這根本就是把刀放在前麵,還逼著唐新翰往前湊。
今天就更誇張了,白敏敏居然說,她的父母也很喜歡寧初夏,她要帶寧初夏回家,和爸媽介紹她的朋友,甚至還在那念叨著,未來他們結婚,可以讓寧初夏做伴娘。
唐新翰怎麼能不崩潰?
他沒忍住,就借題發揮,和白敏敏發了火,他的矛頭是半指著寧初夏的:“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你爸爸都不肯讓我到你們家吃飯,這寧初夏才認識你多久?憑什麼她就到你們家吃飯?”
唐新翰越是聲色厲茬,心中便越是恐懼。
寧父和寧母和他再三保證,寧初夏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輾轉地從白敏敏那確定,寧初夏和她的相識確實是因為偶然選擇了同一個健身房――寧初夏的畫廊和白敏敏的家在同一個片區,她們選的健身房是當地口碑最好,要價最高的一間。
他又聽聞,寧初夏已然知道白敏敏的男朋友叫“唐海正”,還看過他的照片,但沒什麼太大反應,這才稍微放下了心,開始繼續思考著要如何趕走寧初夏。
但是,他這還在慢慢行動呢,寧初夏卻已經眼看要和白敏敏綁牢,這都登堂入戶了,到時候婚禮再來個全家齊相見這不是走鋼絲嗎?
唐新翰雖然確認過,電視劇和現實不太一樣,隻是看長相,還真沒法一下說出誰是誰家的孩子,可這萬一呢?萬一像是什麼電視裡說的,寧初夏長得像哪個他不認識的家裡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要怎麼辦?
這麼憂心忡忡,唐新翰也沒忍住在話間表露出了對寧初夏的攻擊,他如是說道:“你看人太不謹慎,你才和她認識多久?能有半個月嗎?你就當她是你好朋友了?你就不怕她騙你?你們家是什麼條件,你也不想想萬一她是衝著你的錢,你的家世來的呢?”
唐新翰說這些也是發自內心的,他橫看豎看,都覺得寧初夏肯定居心叵測!就算她確實沒這個心,就憑她成為了白敏敏的朋友,這也罪該萬死!
她就該離得遠遠,不要出現在大家的生活裡!
得,他這話一出,立刻捅了馬蜂窩。
白敏敏聽到最開始那段話時還心有愧疚沒有馬上反駁,在爸媽的觀念裡,如果請唐新翰進家門吃飯,那就意味著他們認了這個女婿,這含義很不相同,而寧初夏,不過是和朋友吃飯,哪有這麼多講究?
雖然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可父親對於唐新翰的不認可還是讓她頗為愧疚,她也理解唐新翰的情緒來之有因。
可緊接著說的這些,就實在荒唐得過頭了。
且不說她自己有眼睛會看人,就說寧初夏,對方自己條件也不差,甚至兩人認識以來,寧初夏又是送畫又是陪她,如果真要說占便宜,那還是她占了便宜,她回家和爸爸在飯桌上說起的時候,爸爸都說寧初夏人脈很廣,認識不少人呢!
她沒忍住嗆了回去:“你不覺得你這樣隨便猜測彆人很不好嗎?她是我的朋友,你這樣去揣測、懷疑,讓我覺得你很可怕!”
白敏敏太意外了,也許是她活得天真,她從來沒有想過身邊有誰是為了錢接近她的,而且她又不傻,日久見人心,要是寧初夏真把她當冤大頭,時間久了肯定會露出馬腳,為什麼要一開始就假定彆人彆有用心敬而遠之呢?
她甚至覺得眼前的男朋友陌生又可怕,他想得好多,多到她覺得討厭。
吵架時人都是不理智的,白敏敏這麼一說,唐新翰更來氣了,說了幾句類似白敏敏不知好人心,隻去信一些不靠譜的人之類的話便憤憤離去了,兩人不歡而散,原來定好的要一起吃晚餐自然也取消了。
這寧初夏,可真是災星!到哪都惹禍。
唐新翰一邊生氣一邊著急,他尋思他得要好好催一催了,快些解決寧初夏方是對的。
趙怡悅看著便宜兒子,猶豫後便是安心,這懷疑的想法一旦生出來了,便怎麼也放不下,她特地認真觀察了,這幾天來,兒子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樣,每天回家也一樣主動來和她寒暄兩句,看來她確實多心,兒子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得抓抓緊。”唐海正點評道,“要不我找認識的人另外給你介紹個女孩。”
他很大男子主義,這還是白家條件好,否則他早就不肯讓兒子這麼死皮賴臉地去捧著白敏敏了。
怎麼看,這未來估計兒子都要被白敏敏壓一頭,不過還好,這他們家能獲得白家的財產,算起來也不虧。
不過現在已經有了其他選擇。
一聽這話,趙怡悅立刻急了,她連忙道:“海正,你說什麼呢!這孩子的感情,讓孩子自己去安排,現在都流行自由戀愛!”
她剛剛那瞬間真是差點魂飛魄散,彆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唐海正這要說的顯然是寧初夏。
趙怡悅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想法想讓寧初夏回到這個家,她就搞不懂電視上還有讓親女兒做自家媳婦的,這不是等著翻車嗎?
唐新翰看了眼母親,心中有些疑惑,也忍不住心生戒備。
母親怎麼好像……很見不得他好?父親要給他安排人相親,以前母親是不會拒絕的,這回是怎麼了?
雖然唐新翰也沒打算換目標,畢竟以他的了解,父親能介紹的人絕對不會比白敏敏好多少,和白家條件一樣的人家裡,性子同白敏敏一樣不錯,人長得也好看的姑娘可不多。
唐新翰心中一沉,難道是趙怡悅這回被一提醒,意識到了他是被抱來的孩子開始防備?又或者說,她這是在懷疑他早就和寧家人取得了聯係?
唐海正看了妻子一眼,也沒強求:“自由戀愛就自由戀愛唄,我這不是看到好姑娘,就想著自家孩子嗎?”
他這也隻是說說,這要給寧初夏牽線做媒哪那麼容易?
趙怡悅鬆了口氣,她的餘光看到了唐新翰的疑惑眼神,她心中一個咯噔,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行為太突兀。
這唐新翰哪裡懂,她這可是為他著想!不過趙怡悅想想,唐新翰有這種疑惑也不奇怪,這麼一想,她更是確認了唐新翰確實對這一無所知,寧家人起碼在這方麵還是信守承諾的。
她連忙解釋,這份解釋是說給唐新翰聽的:“新翰,你可彆被你爸爸說動,媽媽是過來人,最知道感情培養的重要性,你看我和你爸爸是自由戀愛的,現在感情不還很好嗎?我希望你也能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在一起。”
“知道了媽,我和敏敏挺好的。”唐新翰放鬆地露出笑容,嚇他一跳,看來他這幾天確實有些神經敏感了。
唐海正完全不知道餐桌上大家的暗流湧動,他夾了點菜,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正好都在,我說一下,下周一晚上都回來吃,怡悅,你也彆讓保姆煮飯了,我到時候會叫餐,從天河樓叫。”
天河樓是彆墅區前麵的一家酒樓,以做生鮮高價海鮮出名,一頓飯不帶酒水有時候都能吃出個人均四五千的價格。
“好,你有什麼客人要來嗎?”聽到天河樓,趙怡悅便也凝了凝心神,看來來的人是個貴賓,她可得幫丈夫好好招待。
唐海正點了點頭:“目前就約了一個,我看看要不要喊幾個朋友一起吃。”他心裡的算盤很響。
唐海正這是一眼看出了寧初夏的漏洞,這孩子彆的不說,就是特彆渴望家庭的溫暖。
正好,他這不就可以給他家庭的溫暖嗎?最好是直接認個乾親,想到之後能通過寧初夏獲得的資源,他心裡就很美。
“到時候你們和她好好親近一下,我打算和她結個乾親,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唐新翰也疑惑地看向了唐海正,唐海正目前已經有一個乾兒子了,是H城的一個富商的兒子,逢年過節還要走禮,H城有很多類似這樣的傳統習俗,方方麵麵都很講究,認乾親可不是口頭認了就行的,這些年來,他都沒聽到唐海正再提過想認乾親的事情。
趙怡悅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說的這是誰?我認得嗎?”
唐海正笑笑:“你認得,我不是之前同你說過好多次了嗎?就是寧初夏!”他話間全是誇讚,“這姑娘是很厲害的畫家,師傅可是國手方嘉良,人脈也廣,她的好幾個師兄都是大人物。”
看保姆還在裡頭,四處也沒人,唐海正對於妻子和兒子也沒什麼顧忌,直接說了心裡話:“這姑娘身世挺慘,小時候被父母拋棄了,後來到了養父母家,養父母又另外生了個兒子,重男輕女自然對她很苛刻,打小就過得很不好,要不是遇到方大師都混不出來。”
“說來也巧,她也是H城人!”唐海正至今還很得意,這就是運氣,運氣夠好,遇到個福星都是同鄉,“所以我就想著到時候咱們在一起接觸接觸,這一接近,關係不就密切了?她想要關心,我們給她,唐氏也能通過她認識一些人脈,這不是各取所需嗎?”
他這計劃實在完美,非但不傷害人,大家還都能賺到。
趙怡悅感覺自己的手比被她捧著的碗還要冰涼,前段時間天天聽丈夫念叨寧初夏原來還隻是個開始,這怎麼還要認乾女兒的?
她一點都不覺得有緣,隻覺得恐怖,如同跗骨之蛆,在身上蠕動,讓人惡心厭惡。
為什麼她要出現,為什麼她要來。
唐新翰努力放鬆手上的力氣,剛剛一用力,他差點把手中的筷子給折了。
他要分出不少心神,才能保持麵容的平緩,不至於泄露出痕跡。
他絕對不能讓趙怡悅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一切,唐新翰對這看得恨透,他對於趙怡悅的作用就是一個兒子,能夠讓她在唐家站穩,並全身而退的好兒子,可一旦這個兒子已經知道了兩人間的血脈事實,就算唐新翰去和趙怡悅保證,他會把繼承到的遺產分給趙怡悅,趙怡悅恐怕也不會相信。
“爸,我都沒聽你提過。”他裝作隨意地應著話,夾了菜放到嘴裡,低頭吃著,原先就沒有味道的菜,此刻就更沒有味道了。
唐海正:“你當然沒聽過,你之前都不在家,不過我和你媽媽已經提過很多回了,這孩子我很欣賞。”
趙怡悅神不守舍,被唐海正這麼一點名連忙回神:“這不是新翰平時工作忙,我不知道這事情重要就沒和他提嗎?”
每一個字她都得琢磨一番,生怕自己言語間泄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不過海正,你這樣請人到家會不會挺突兀。”趙怡悅聲音平靜,“現在的小姑娘都不太喜歡這麼正式的場合,而且她也不認識我們。”
唐海正皺眉看著妻子,他怎麼看都覺得妻子今天好像怪怪的。
要知道,趙怡悅彆的不行,社交還是行的。
唐海正這麼多年來,又不是第一次請人回家,他和對方喝酒劃拳暢談合作的時候,通常趙怡悅都會把女客招呼得很好,什麼初次見麵的尷尬,在趙怡悅那一次都沒有過。
“你不是一向很擅長這些嗎?”唐海正強調到,“你們當然要對她親近一些,讓她感覺到家庭的溫暖。”
說到這,唐海正便稍微拉了下椅子,調整了下坐姿,開始長篇大論:“新翰,你也一起聽著。”他看向剛剛就沒表態的兒子,覺得自己之前也確實有些疏忽,沒把事情情調清楚。
唐海正直接把事情攤開了講:“你們都知道,唐氏的發展現在遇到瓶頸,轉型困難,而這時候,合作還有新技術,便是一個突破口。”
產業轉型哪那麼容易?唐海正當年是站在風口上的豬,這閉著眼睛都賺錢,而他現在自然也意識到了這風口變了,隻是隔行隔重山,有些東西,不是你拿著錢揮著鈔票就能進去的。
“所以這時候,我們就需要寧初夏這樣的一個人。”唐海正細細地為妻子和兒子講述了下寧初夏的重要性和她的個人成就,通過她能夠獲得什麼也一一講了出來。
餐廳很安靜,隻剩下唐海正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平時你要認識這樣的人,我和你說你就是再有多一倍的錢,人家也不會和你交心,但寧初夏不一樣!”唐海正很得意,“她那愚蠢如豬的親生父母和養父母不識貨,可我們識貨啊!她沒有來自父母家人的關心,你看,我們這不是就能好好地送溫暖,讓她有種被關心的感覺嗎?”
唐海正全然不知他說話時氣氛都跟著凝滯。
唐新翰和趙怡悅臉上是一模一樣的認真傾聽同款表情,可桌子底下的手,早就死死地掐住了自己。
唐海正很感慨:“不是我說,你說她親生父母,把她丟了,就算真生出來兒子了,估計也沒這孩子靠得住,這養父養母更看重的小兒子,我看估計也比不上寧初夏。”他搖了搖頭,“你說這要是我們家的孩子,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唐海正的這句話,讓趙怡悅的腳趾都忍不住彎曲,用了力抓地。
趙怡悅要不是唐海正的枕邊人,知道他最討厭被騙,那都要覺得唐海正這是知道了一切在敲打她了。
可即便如此,心中還是無窮的恐懼。
趙怡悅都能感覺到自己冷汗往下流淌的感覺了。
唐新翰沒吭聲,他嘴唇乾澀,咽了口口水,喉結隨之移動。
他和趙怡悅一樣的是,他們的命運此刻都取決於唐海正的手中。
想到這,唐新翰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和白敏敏吵架,也更加的遷怒於寧初夏了。
唐海正大概說完,還挺暢快,在家裡他可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對著妻子兒子大談自己經驗想法的享受了:“所以你們一定記住,等那天寧初夏來,一定要對她夠熱情,讓她覺得如同春風般溫暖,然後呢,我再提出和她結個乾親。”他感慨到,“說實話,新翰我剛是真想過,要是你沒和敏敏在一起,我就要讓你努努力,把初夏娶回家了。”
他自以為自己說得很有趣:“到時候寧初夏可就是徹底地咱們家的人了,唐寧初夏聽起來也不錯。”
在他的笑聲裡,趙怡悅和唐新翰艱難地擠出笑容跟著一起笑,先後地做出了保證,答應他們一定會配合唐海正的行動,畢竟除了答應,他們也沒有其他選項了。
“爸,我去給敏敏打個電話。”唐新翰實在坐不住,緊緊握著手機的他立刻起身,抱歉地衝父親笑笑,走到了花園裡。
唐海正皺眉:“你看這孩子,年紀大了,打個電話還得跑到外麵去打。”他搖了搖頭,倒也沒生氣。
“這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隱私的。”趙怡悅笑笑,假裝看了眼手機,“海正,我去打個電話,周太太和她老公又吵架了,你知道的,他老公把小的帶回家了,搞得家裡雞犬不寧。”
趙怡悅想了想,順道捧了下老公,生怕自己急著去打電話的姿態太明顯:“還是老公你好,負責任,重視家庭,不像周總,在外頭孩子都生了。”
急著離開的趙怡悅沒看到唐海正一閃而逝的不自在,她匆匆上樓之後,唐海正才鬆了口氣。
他是好一點,外頭那個孩子還沒生下來,不過也馬上了。
餐廳裡隻剩下他,保姆便也出來開始收拾碗筷,唐海正低頭看人給他發的信息,眉頭一皺。
寧初夏的畫怎麼起拍價都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