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海原先還想安撫電話那頭的妻子兩句, 卻沒想隻能聽到耳畔邊重複又惹人心煩的嘟嘟忙音。
吳梅霞這是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手機好一會沒緩過神。
這也不怪陳振海大驚小怪,二婚之後, 陳振海過的日子完全可以說是神仙般的日子。
且不說物質上的一步登天,精神上他也儘情地得到了滿足。
吳梅霞年輕漂亮不說, 還很發自內心地崇拜著自己的丈夫,當年麵對父母先後離世這個局麵的她,對於公司和未來都很無措, 而在這時候如同天神下凡般拯救了她的陳振海地位自然很不一般。
可以說這麼久以來, 吳梅霞的生活就是繞著陳振海一個人轉的,幾乎是樣樣順從, 和之前從未和丈夫爭吵,總是輕聲細語的她相比, 今天彆提有多奇怪了。
如果說剛剛聽電話, 陳振海還姑且能認為家裡是出了什麼吳梅霞解決不了的事情, 可現在,他很難不把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想了。
可他有什麼事情能讓吳梅霞生氣?
難道是吳梅霞發現了他偷偷開始轉移公司財產, 還用彆人的名義開了個戶頭?
對此陳振海可沒有半點心虛, 他憑什麼要心虛?現在吳氏難道不是靠他努力做大做強了嗎?他總得有些個人資產保底吧?這是他應得的, 再說了,夫妻不分家, 他拿點錢也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這可能性實在很小,陳振海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吳梅霞就沒這個能力發現他的小動作, 否則當年她早就自己管理公司了, 又怎麼會尋求彆人的幫助。
那難道是他和秘書關係曖昧不清的事情曝光了?
陳振海現在的秘書是他管控公司後自己招的,兩人的地下戀情是從吳梅霞孕期開始的。
秘書很清楚陳振海的情況, 自然不會搞逼宮那一套,要不翻車了連她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可這也不對,陳振海對自己的保密能力實在很有自信。
他和秘書的約會都是在秘書租的房子裡進行,而每回出去的理由,都是要去應酬、找人,秘書隨同,來去一般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沒什麼可懷疑的,秘書所租的小區在離公司不遠不近的居民樓裡,那裡不是小區,是早年的自建房,後來被房屋主人稍微整改對外出租,租客基本都是上班族,隻要在上班時間過去,基本連人都碰不到。
平時兩人的交流都是在工作時間進行,往來的信息除了工作事項外沒有其他,畢竟一天兩人要相處至少七八個小時,如果加上加班出差的功夫更不用說,哪有什麼話非得要下班說?
這□□無縫的隱藏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
所以……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呢?
心中著急,不敢再繼續想七想八的陳振海匆匆地坐上了回家的車,而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腦海裡的頭一個人,就是唯一的救星賴大師。
這難道就是賴大師說的劫難?時間好像還真對上了!
這段時間陳振海一直試圖把賴海東約出來,可無論他開出多好的條件,約在多高大上的地方,賴海東都是十動然拒,說什麼這是因果,破解了反而會招致其他厄運。
賴海東還很“謙虛”,不斷強調自己算命還不算完全出師,說什麼師傅認為他目前的個人能力不足,不讓他打著自己的名號幫人算命。
他堅持說自己對於天命也一知半解,所學的知識不夠全麵,就比如給陳振海算命,他就不能窺得全貌,對於他從前的經曆,隻能推個大概,對於未來的運,要準確也隻能看近運。
可賴海東說的越多,陳振海就越信服了,以前他見到的那幾個大師,個個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明明都是半道出家,吹得好像自己是什麼龍虎山嫡傳弟子,分明說起話來含含糊糊,還說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推人運也能看國運,哪像賴海東,恨不得把自己底褲扒掉,可勁了怕人太過信賴於他。
對於什麼改運會招致其他厄運的理由陳振海是不信的,可他錢都已經加到了驚人的數目,賴海東居然還不答應,雖說這大師風範不同一般,可陳振海還是有些氣,在這種時候,他就寧可賴大師市儈一點,追名逐利一點,好要他能夠逆天改命。
這也怪他自己,事情還沒發生,他總覺得還不著急,賴大師拒絕了他也沒展現自己懇切的態度,結果拖著拖著,這一切就發生了。
陳振海斟酌了好一會,認認真真地向賴海東發去了消息,隻消看這條消息,任誰都能瞧出他此刻的誠心和迫切,要不是前麵司機在,他不好大聲打電話,這時候都已經給賴海東打電話過去了。
陳振海等得焦急,不自覺地抖著腿,手機一震,他二話不說連忙看了過去。
可惜這等來的不是賴海東的消息,而是吳梅霞的奪命連環信息。
吳梅霞發來的短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就像是在轟炸一般地喊著陳振海回去,這要陳振海隻能皺眉回複著馬上就到,可他回複的消息並沒有起到任何安撫的作用,反而是隻能這麼看著吳梅霞的變本加厲。
終於到了小區,陳振海稍稍鬆了口氣,拐過了彎時手機又是一陣震動。
他有些煩躁,任誰被這麼轟炸都會一樣崩潰,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的他一直到快下車才發現,發來消息的居然還真是賴海東。
【賴大師:之前看你命數的時候,看得出你的劫難都和你之前做的事情息息相關,但具體你做了什麼,我推算不完全,你且看看嚴重不嚴重,再來談談破解的事情吧。】
【賴大師:這不是錢的事情,但凡是改命的事,都會影響之後的運數,就連我也拿捏不準,這改命到底是好是壞,不過這一開始遇到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太嚴重,畢竟你之前也說過了,你從前沒做過什麼違背良心之事。】
陳振海登時就被嗆住,他早就在賴海東的話語和他自己的分析中明白了賴海東目前的水準,賴海東確實很誠實,他在算命上很有個人天賦,當初隻靠看麵相就能看出陳振海的情況,但對具體的小運,個人的情況就不能推得太細。
就比如他能算出陳振海和女兒、前妻關係不睦,但卻算不出具體因為什麼原因不和。
雖說這謊話是自己說出來的,可在賴大師說出“他沒做什麼壞事”這種話的時候,陳振海還是不由自主地心虛了起來。
那什麼,他確實也沒做什麼,對吧?
司機已經將車停在了彆墅的門口,陳振海不確定今天還會不會去公司,便讓對方去停車場那等一等,原本想要回的消息也被他刪掉,賴大師說得也對,他且看看是發生了什麼,沒準都不用大師出場,他自己就能解決了。
此時還抱著這種幻想的陳振海並不知道自己打開家門後會遇到什麼。
他稍微整理了下領子,徑直進了彆墅,這大門是敞開著的,屋子裡靜悄悄的。
他這一登場,自然吸引到了客廳裡所有人的注意,當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投來時,陳振海愣了愣。
客廳此刻的場景可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隻見沙發那分彆坐著妻子和三個男人。
吳梅霞穿著可以外穿的素雅居家服,頭發已經紮好,坐在那背挺直,雙手抱在身前的姿態隱約展露出了她此刻的沒有安全感。
而一旁的沙發上,坐的三個男人倒是一派放鬆。
坐在正中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身上穿了件POLO衫,領子浮誇的立了起來,顏色也是顯眼又浮誇的粉色,陳振海越看越覺得對方土裡土氣,不過看得出,在這三人中,他應當是為首的那個。
而在他左右的那兩個則要年輕的多,一個穿著一本正經的黑色西裝套裝,另一個也是襯衫短褲的搭配,陳振海看著,總覺得對方身上有股違和感。
他略一思索,一下想到了個準確的形容詞,流裡流氣,沒錯,這些人身上的那股氣質,就和以前他在大排檔裡呆晚了會遇到的穿著背心戴著金項鏈來喝酒吆五喝六的人一模一樣。
可這些人是找他做什麼呢?陳振海在這一瞬之間腦海轉過了許多念頭,他急忙走過去打算護住妻子,這彆是什麼流氓上門打秋風又或者是威脅什麼吧?
可他還沒靠近,吳梅霞倒是先開口了。
吳梅霞恨恨地看了眼平時她總是很崇拜的丈夫:“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我要一個解釋!”
說完這話,她便站起身嗎抹著眼淚上樓,理都不理陳振海一下,她一分鐘也不想再這繼續待下去了!
得,這好不容易被排除了的懸疑又繞回來了。
陳振海雲淡風輕地看著眼前的幾個男人,他飛速地思索了下對策還是帶著笑伸出了手:“我是陳振海,不知道各位找我有什麼事情?”
為首的那男人比陳振海還要從容,他走過去和陳振海握住了手,稍稍用力,就能夠讓養尊處優的陳振海吃力的皺眉。
“陳振海,不對得叫陳總了,陳總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是,您怎麼會記得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呢?”
這語氣陰陽怪氣的,可陳振海確實不記得這人。
“陳先生不記得我,不過應該還記得我們董哥吧?”明明是大太陽的日子,他那張臉上卻突然透露出幾分陰森,“我們董哥可是很想陳總,當初陳總這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讓我們公司那年的業務都是虧損的,還好陳總現在出了名,是能上報紙的大人物,好讓我們能從報紙上看到陳總的風采,否則我們哪知道陳總現在可不是以前的陳總了。”
說到了這董哥,陳振海的臉色忽然就白了。
他忘記誰也不會忘記董哥是誰,畢竟當初要不是這個人,他也不會帶著寧初夏背井離鄉到距離家鄉這麼遠的L城來發展。
直到今天,陳振海回憶起離開家鄉前的那段日子都心有餘悸。
董哥在他們當地是出名的地頭蛇,他早年混過黑,後來意識到這東西混不長久便也就洗白上岸,可是他沒什麼太大本事,後來就帶著一幫小弟開了家規模不小的安保公司,除卻靠以前的人脈承包了幾家醫院的安保工作外,他還做押運方麵的業務,後來也漸漸就攢了一筆錢,在有了這麼一筆資金後,董哥的妻子便出來開了家公司,這公司做的就是當鋪的生意,質押東西給予資金,也提供借貸服務,由於審核快到款也快,這利息自然也比銀行高得多。
當初陳振海最開始是去當東西的,他把妻子結婚時父母給買的三金都給當了,當時他想著的是事急從權,可後來去那借錢,就成了常規性操作,最後他想著翻身,從那借了一筆大的。
借錢的時候優先從那借,可還錢的時候,陳振海自然是先還銀行,後續的錢那就肯定還不上了,可董哥的妻子之所以敢開這麼家公司,說白了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自那以後,便是漫長地被催債過程。
雖說這年頭科技還沒有發達到後世的什麼通訊錄轟炸大法,可他們老家那地方互相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稍微一打聽就連爺爺奶奶輩的親戚都能打聽全,這一開始催債,那都是直接登堂入戶的,最後陳振海是在當地待不下去了,才鋌而走險又卷了一筆錢拉著寧初夏跑路,跑路的時候寧初夏自然是不同意的,可陳振海很堅持,她一個人帶著女兒也不可能就留下,夫妻倆便這麼到了外鄉。
“也不隻是是董哥。”那男人又笑了,這笑容讓人心裡加倍的發冷,“你的朋友,姓何的那個,還有你那幾個親戚,都托我們一起來找你呢,畢竟誰家的日子也都不好過,沒人打算替你收爛攤子。”
陳振海想起了賴海東說的那句話,“今日因他日果”,大師又中了,這還真是以前他做的錯事惹出來的麻煩。
他這時候隻氣小區的安保不合格,這彆墅分幾期開放,目前為止還有不少住戶在裝修,平日裡訪客也多,小區常年派人巡邏,但對於彆人進小區倒是沒有特彆禁止過,這才能讓這幾個人在陳振海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大搖大擺的進來。
不過也沒事,車到山前必有路,陳振海平靜地看向他們:“你們說個數吧。”他其實都想不起來他究竟借了多少錢了,隻記得總的應該也就是百來萬的樣子,畢竟那也是好幾年累積下來的數目肯定不小。
百來萬對於以前的他來說自然是個天文數字,不過現在嘛……也就是稍微傷筋動骨就能折騰出來的錢,倒不是說吳氏沒錢,隻是他對吳氏的掌控權有限,沒法隨意調動資金,再者這公司賬麵上的流動資金也不多,隻是等等得好好想一想要怎麼哄妻子了,也難怪吳梅霞會生氣。
“也不多,就是三百萬的樣子。”對方笑眯眯地看他,“相信陳總一定能把錢還上的吧?”
“什麼,怎麼會這麼多?”陳振海又繃不住了,這根本就是借機敲詐吧?什麼利滾利會成這樣?不行,他一定要坐下來好好掰扯,“你倒是先說說,這錢怎麼算的。”
樓下的陳振海才開始算錢,樓上的吳梅霞才終於停住了眼淚。
吳梅霞愣愣地坐在床邊,腦子是一團亂麻,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今天一早她送女兒去了早教班,這是L城第一家早教中心,裡麵都是外教,要價很高,但吳梅霞在支出女兒教育上很舍得花錢,便也就沒有在意這花費。
她現在隻感謝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否則要是給那些人瞧見女兒,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回到家後,吳梅霞本打算一如既往地看點電視劇打發時間,卻不想迎來了從未見過的客人,當時她一看到幾個男人就有些怵,好在家裡還有保姆,小區的安保也是隨叫隨到,敏銳地感覺到來者不善的她,可也沒有想到接下來會聽到如此荒誕的一切。
吳梅霞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眼神裡不知是憤怒更多還是茫然更多。
吳梅霞知道自己有點戀愛腦,喜歡一個人就全情投入,在她的眼裡,陳振海一直是那個個人能力魅力十足,能夠輕而易舉地替自己解決一切危機的男人。
在對方身上,吳梅霞找到了那種對於父親的依賴感,她能夠繼續無憂無慮地當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