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不寬的路徑兩邊草木青翠。
葉雨青站定腳步,俯視山下變小的房子,深吸了氣張開手臂:“終於到了啊。”
這座山並不高,登頂隻花了半個小時。
李澈腿長,走路也快,但是每次距離她超過十個台階,會調整速度放慢下來,周而複始。
葉雨青一路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她心裡非常愉快。
如果時間定格,這樣一直下去也很好。
山上是一座廟尼姑庵,從前殿走進去,院子裡有一棵菩提樹,已經入冬,凋零的樹葉鋪在青石磚上。
樹乾上掛著很多香客祈願的紅布條。
葉雨青捐了香火,問小師父要了一條紅布條。
她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支筆,本來想把他名字寫上去,可是這樣又不太好。
畢竟李澈還在考慮中,太狂野了,還是得矜持。
葉雨青低頭,一字一筆寫上:願葉子和j先生永遠開心!健康!安樂!
李澈在旁邊看著,心想哪裡有永遠的事,隻有死亡才是永遠的。
視線落到名字上,他挑眉問:“j先生?”
“就是你啊,jason!”用英文名會含蓄一點吧。
李澈怔了怔,不急不緩地說:“我不是jason。”
以前就說過,讓她不要叫自己jason,但是當時他想著以後不會再見麵,就沒解釋太多。
葉雨青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是因為你要辭職,所以不想叫那個名字了麼?”
等著幾秒,對方也沒有說話,葉雨青就當是默認了,她揚起臉笑著說:“那這樣也很好,那就不用了,當給以前的工作畫一個句號,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李澈看著她,輕輕頷首。
葉雨青又問:“不過你業績這麼好,辭職沒問題嗎?”
“什麼問題?”
葉雨青猶豫道:“我怕你老板不放人嘛,開會所、還有酒吧的人,那都黑百通吃厲害得很,手硬心黑,不太好惹。”
李澈挑眉:“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知道的啊!”話音一頓,葉雨青又說:“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李澈:“……”
他本來猶豫要不要說清楚,念頭轉了一路徹底壓下去了,沒有其他原因,隻是舍不得。
這個女人會去努力接近一個不太清純的男大學生,但如果是會所老板,那很可能嚇得掉頭就跑。
葉雨青把紅布上的“j先生”劃掉,重新寫上“李澈”。
他安靜地看著,那一筆一劃仿佛落在了心上,心口有點癢。
葉雨青抬頭,把紅布條遞了過去:“你個子高,所以你來係上去吧,要牢固一點,不要被風吹走了啊!”
李澈接了過來,抬手把那條紅布係在了樹枝上,打了個死結。
“這樣可以了嗎?”他扶著樹枝問。
葉雨青抬頭仰視著他。
李澈臉背著光,一臉認地的詢問自己,吹來的風夾雜著他身上的味道。
這一瞬間,葉雨青覺得對方帥爆了,心跳也快了起來。
她走到雙臂間,埋頭深深嗅了一口。
李澈身體僵了下,伸手扶著她的頭,聲音有些低沉:“你又乾什麼?”
葉雨青:“你身上那種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可惜外麵沒有銷售,我想聞的更清楚一點。”
那種草木清香,經過他體溫的蒸發,變得非常地誘人。
若有似無,她每次聞到都會心花怒放。
風還在繼續吹,樹上的紅布條隨風起舞。
看著那雙如清晨薄霧的眼睛,他胸腔裡某種情緒傾巢而出。
葉雨青退後一步,笑著說:“聽說這邊的茶室還不錯,我們去坐一會兒再下山吧。”
“可以。”
“嗯。”葉雨青轉頭往後麵走去。
她用手背冰了下臉,好像自己剛才沒控製住又狂野了。
可是喜歡就是喜歡,藏不住的,她也不想去藏。
反正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乾完了,也沒有形象可言了。
寺廟的茶室是免費的,進去要交一百塊押金,等離開的時候,小師父會把押金退回來。
這邊茶室是對香客開放的,除了佛教相關書籍,還有其他國家、宗教文化相關的書。
葉雨青手指劃過了一排書,停在了那本《悲慘世界》,她把抽出來,抱著書坐了回去。
李澈看著窗外挺拔的鬆柏,聽到她回來的動靜收回視線。
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葉雨青。
茶室人不多,點了檀香,有種淡然的孤寂。
葉雨青坐了下來,輕聲的說:“這本書我每次都沒有看完,不過很喜歡這裡麵的一句話。”
她快速地翻了一遍目錄,找到了那一章,低聲地讀了出來。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確信有人愛你,有人因為你是你而愛你,或更確切地說,儘管你是你,有人依然愛你。”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在安靜的茶室裡,有種莊重肅穆的味道。
李澈眼瞼下壓,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
什麼味道都嘗出來,他表麵不動聲色,內裡卻已經天崩地裂。
葉雨青合上書說:“這句話,我以前常常讀給自己,今天想讀給你,大約是我的錯覺,你太高冷,讓我覺得這麼大的一個世界,你仿佛和誰都不沾邊。”
話音一頓,她笑了下:“不過以後呢,你就和我沾邊了。”
李澈沒有看她,隻是低聲“嗯”了聲。
葉雨青習慣了對方的安靜,也沒有多想,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她看得專注,沒有注意到對麵的人,一直在看自己,表情變了又變,最後變成了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