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素坐在馬車裡, 老吳守在馬車外。
他們已經從小有清虛天回到了現世。
離開小有清虛天之前,白澤問了她一句話。
“您覺得,您是什麼人?”
這句話問的讓洛素摸不著頭腦。
我是什麼人?
你說的是原身, 還是說,她自己本身?
如果問的是原身, 那連她也不知道。
若是問洛素自己, 她不過是個穿梭於無儘世界之中, 完成委托人心願的執行者罷了。
儘管洛素不過是一個剛剛入行, 這才進行了第三次委托的新人,但那些在無儘世界,平行空間中閃耀著名聲的先輩,她也是曾聽說過的。
“我說的是您, 而不是您更替過得這些軀殼。”
白澤麵帶笑意地說著。
洛素心中陡然一驚,她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白澤。
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這個世界, 並不是普通的世界,對嗎?
白澤能夠直接看出她並非這具身體的本人, 那麼這個問題直指的, 就是洛素自己本身。
心中呼喚著係統,始終沒有消息。
自從進入到這個世界, 一切便已經失靈,係統根本聯絡不上,這究竟是有意, 還是無意?
洛素心中組織著語言,可白澤通曉萬物, 會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嗎?
最終如實回答出她內心最本真的想法。
“我不過是個過路人,茫茫人生之中,替他們走過一段時光的過路人。”
白澤笑了笑, 不知道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送他們離去之前,白澤說了一句話,洛素卻並沒有聽清楚。
即便是此刻冥思苦想,仍然想不出來。
白澤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並非這個世界之人,請她前去“做客”,是想見一見她這位異世界的天外來客,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洛素不知道自己對於此界而言,應該是一顆誤入世界的“蟲子bug”,還是這個世界的“殺毒軟件”,但至今,她似乎都沒有遭遇過多少惡意。
乃至如白澤這般的存在,一口一個“您”,洛素自認為自己從小生長在紅旗下,根苗正紅的好青年一枚,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出身什麼一切不知,難不成還和自己在原世界的身份有關嗎?
還是說作為“快穿者,執行者”而被這些世界所在的大能而關注到?
洛素隻覺得如今事情愈發不簡單,但直覺告訴她,她離真相已經不遠了。
她心中隱隱有了預感,也許在這個世界結束的那一刻,她便可以知道很多遮掩之下的真實。
天色亮了,洛素看著老吳的臉色紅潤許多,整體精神氣都上了一個台階,原本斑白的頭發,都有些漸黑的架勢。
這是……在小有清虛天中,喝的饕餮熬的那鍋湯的效果?
給老吳的那一小杯,隻怕藥力已經稀釋過了無數,但依然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的軀體。
好在如今看著也算不得太明顯,估計更多的藥性積蓄在體內,不斷改善老吳的身體。
老吳這麼多年行商下來,走南闖北的,身體看著沒大事,但實際上小傷暗傷不少。
如今這一遭,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一小碗湯下去,估計好了個完完全全。
在幽州之後的路途之上,一路平靜,半個多月,再無半點怪事。
即使這應該是常態,老吳與洛素還有些不習慣。
趕在鄞州的花船會之前,他們跟隨著乾元商隊,終於抵達。
與此同時,來自中州多寶齋的進貨商隊,也剛剛抵達鄞州。
遠遠地看見了鄞州城的城牆,老吳這一路上懸著的心,胸口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到家了啊。
他這一次外出行商半年有餘,曆經艱難,小命差點丟了幾次。
如今看見鄞州的城牆,還沒到家門口,心中已經是無比的親切激動。
“小道長,先前在驛站已經傳了信回鄞州,如今回來的時間跟傳給家裡的相差不多,相比家裡應該做好了準備。”
在鄞州城外,還沒有進城的時候,大家便紛紛拉開了簾子,互相招呼一聲,等進了城,就各自分散找地方,兩個月同行之後,下一次再見麵,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時何地了。
跟著乾元商隊一並交了錢進城,各自道一聲珍重,馬車四散,老吳放緩了速度,“回家嘍。”
洛素掀開了馬車的簾布,手中顛著幾枚銅錢,好似隨時都要起卦。
鄞州城的街道人流如織,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守城的將士們脊背挺直,嚴肅地掃視每一個來客。
大道平坦寬直,兩架馬車並駕齊驅,旁邊還走著人,也並不覺得擁擠。
洛素看著,隻覺得鄞州州城,比起之前待過的雲州,鮮活氣,年輕氣更足一些。
“我家在昌化坊,不過這個時候,估計夫人還在鋪子上,這馬車是個累贅,還是先趕回家,給家裡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老吳笑說著,離家越近,越是歸心似箭。
也不知道孫媳婦生了沒,他這一次路途之上,可就指望著回家抱重孫子重孫女呢。
家中雙親已經離世,這一次行商結束,他五十多歲,也是個四世同堂的老頭了,還出去走什麼,老實在家含飴弄孫嘍。
一塊走了兩個月,彆說是老吳的家人,就連老吳的八輩祖宗,洛素都快記得一清二楚了。
七大姑八大姨大舅子小侄子,這個世交,那個對家的,即使她沒去過鄞州,現在對於鄞州城的各家布莊都了如指掌了。
有老吳這個話癆在旁,路上兩個月,翻來覆去的說,是個人也都記得清清楚楚了。
老吳家中人口不多,他們鄞州倒不是女子為尊,隻是絲織之業,多得依靠女子,連帶著女子的地位不斷提升,再加上如今鄞州太守是一位雷厲風行的女太守,鄞州女子的地位現在隱隱壓過了男子一頭。
老吳有一子一女,連起來就是一個好字。
女兒已經嫁為人婦,如今孫女都快要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