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麼?”洛素急問著,生怕老吳哪裡不好。
“感覺被雷劈瘦了?”
老吳緩緩說道。
他捏了捏身上的肉,總感覺身上的肉更緊實了。
洛素瞬間黑線,雷霆有淬體的功效,這大概是雷劈減肥**?
...
洛素伸手探著李老爺子的脈,除了李老爺子自身的金蠶蠱,那蠱師的陰蛇蠱,還在老爺子的體內,趁他病,要他命。
靈氣一經輸入,這兩隻原本平靜下來的瞬間從沉寂之中蘇醒。
它們聞到了美味誘人,但又令人畏懼的氣味兒。
洛素長驅直探,無論李老爺子當年如何,但他為老吳出麵,甚至做好了鬥蠱失敗,寧願將那天命之蠱轉到自己身上的準備。
這份人情,值得兩人記下。
她並沒有毀滅李老爺子金蠶蠱的打算,這與老爺子本命相連,蠱在人在,蠱不在,人也隻怕是撐不住多久了。
洛素的靈氣慢慢延伸到了金蠶蠱所在的地方,金蠶蠱在她的感知之下,隻有區區一個拇指的大小,小小的身軀裡,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金蠶蠱似乎察覺到了這一股的靈氣沒有惡意,它弱弱地向前試探著,洛素的靈氣也跟著她移動。
圓頭圓腦的金蠶似乎是明白過來,這是跟自己一夥的!現在有的同伴,這是自己的靠山!看那隻小蛇還敢不敢囂張。
跟著金蠶蠱,洛素的靈氣趕到了陰蛇蠱所呆的竅穴。金蠶蠱覺得自己有了後盾,瞬間凶猛起來,直衝而上,與那陰蛇開始相鬥,一掃之前的頹勢。
已經倒在地上的蠱師發出悶哼,他已經沒有多少氣力去操控陰蛇蠱了。
可恨!可惡!
金蠶蠱愈戰愈勇,小小的金蠶瞬間膨大,將陰蛇吞吃而下,洛素也有些吃驚,鬥蠱鬥蠱,最終都是這樣的結局嗎?
那蠱師直接吐出一口血,再無半點之力,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栽倒了一個從沒放在心上的小丫頭身上,真是走了眼。
本命蠱奄奄一息,陰蛇蠱被敵手吞吃,這等於是在挖他的血肉,斷他的命。
洛素收回探入李老爺子體內的靈氣,兩蠱相爭,必有一死,如今外來者死了,李老爺子與金蠶本命相通,自然身體無礙。
洛素一直另分神觀察著寺廟之內的動靜。
畢竟當初那客棧老板說,住在一個房間的是兩個人,老吳看到的是個身材枯瘦的,而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蠱師,他的身材雖然瘦削了一些,但稱不上是乾瘦乾瘦的。
所以,那個天生命蠱的原主人,應該也在這寺廟之中才是。
這小院子之中的戰鬥,動靜如此之大,更遑論那接連不斷的驚雷,而裡麵的人卻偏偏不出來。
況且,裡麵的人,才是老吳被嫁蠱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天命之蠱真正的主人。
洛素引風而起,一時之間,風聲大作,隻聽得門窗大響。
“看了這麼久的戲,可好看?”洛素冷著聲。
李老爺子說過,這地方原本是個破廟,如今倒是修葺了院落,看上去富麗堂皇了不少。
“阿彌陀佛,施主,就此罷手如何?”
禪房推開,一身青衣的中年僧人走了出來,嘴裡呢喃著佛號。
就此罷手?
老吳上下打量著這個光頭,下蠱的是你們,嫁蠱的也是你們,這話怎麼好意思張德開嘴?
要說這僧人跟這事沒關係是不可能的,蠱師他們住在這裡,選定的地點也在這裡,隻是不知道那蠱師與這僧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二位施主的蠱既是已經解了,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相逢陌路,不若就此恩怨了斷。”這僧人一派的平和語氣,諄諄善誘。
老吳簡直是要氣笑了,先前那人嫁蠱的時候,給李老爺子下蠱的時候怎麼不說話?
老吳雖然每天樂嗬嗬的,看著是個軟和圓滑的性子,但他行商多年,出門在外闖江湖,也不是個純粹的老實人。
自己隻是出門,沒來由的被算計,被下蠱,那渾身的痛苦與難受,連一口茶都喝不下去。
如今一句阿彌陀佛就能消了?
老吳先是中蠱,之後不得不被雷劈,縱使他性子再好,現在也憋了一肚子的氣了。
你說你是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嗬嗬,他才不信呢!
“施主若是執迷不悟,小僧隻能動手了。”那中年僧人歎了一句,撕破了自己的偽裝。
洛素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那天命之蠱的真正主人,看著眼前僧人毫不放鬆的樣子,她腦中靈光一閃,仿佛是明白了什麼。
小院之內,大量的毒蟲驟然出現,密密麻麻,在地上沙沙地移動,朝著三人的方向湧過來。
這和尚,居然也是一位蠱師?!
這小小的一個景源城之內,居然暗藏了三位蠱師在此,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隻不過這驅使蟲蛇的本事,倒是蠱師最低級的手段了,幾乎無法對三人造成任何的傷害。
除了洛素以外,老吳身上帶著洛素畫好的驅蟲符,李老爺子本身就是蠱師,根本就不怕這些低級的毒蟲。
洛素瞬間就發現了不對,這些蜂擁而來的毒蟲,不過是這和尚用來遮掩的手段,他根本無意攻擊他們。
這和尚真實的目的,乃是要帶走倒在地上的蠱師,這是要跑!
三昧真火一瞬而出,滌蕩所有的毒蟲,燒的一乾二淨,半點殘軀不剩,連些許的灰燼殘末都不曾有。
這真火乃是一點即燃,令人心生畏懼,火光烈烈,焚儘一切。
那僧人萬萬沒想到洛素還有這一手。
“你究竟是什麼人?”
他出家多年,未曾聽聞道門之中,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年輕的天才。
還是說,這是哪個沉寂許久的老妖怪重出人間,化了這一身年輕的容貌?
能引得天雷,用的也並非凡火。
僧人自知,自己再做什麼,也不過是班門弄斧。
他麵上有些頹然,剃發修行之時,方丈邊說,他注定不是清淨之人,終會再入紅塵。
僧人那時候並不相信,他放棄了優渥的富貴出身,放棄了自己的一身蠱術,自願來到了這偏遠小城的清苦修行之地,遍閱過紅塵,又怎會再入紅塵?
直到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家仆帶著找上門,兒子天生命蠱,及冠之日蘇醒,原本是全城關注的冠禮,險些成了笑話。年邁的父母哭求來此,這是他們張家唯一的血脈,他不能不管,看著已經枯瘦得不成樣子的兒子,他終究是像方丈所說,再入紅塵中。
僧人明麵上還在寺廟裡清修,暗地裡,他不知翻閱了多少典籍。最後想起當初他在這破廟裡見過的那個男人,嫁蠱師,劉勝。劉勝死了,但他的家人還在。曆儘千辛萬苦聯絡到了對方,是劉勝的遺腹子,如今居然也已經闖出了不小的名頭,一手的嫁蠱之術,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覺得有了希望,舍了身家請了對方前來,為兒子嫁蠱。
可如今這個場麵,是他萬萬不曾想到過的。
僧人本想找個景源城年邁的乞丐,嫁蠱於起身,乞丐忽然得了怪病,或者餓死,都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可萬萬沒想到劉勝的後代居然找了個硬茬子,為了自身的貪心,私自換了人嫁蠱,如今,就是這樣的局麵。
一步錯,步步錯。
一子錯,滿盤皆輸。
他輸了,兒子輸了,劉家人也輸了。
“因果輪回,報應不爽。你修行佛法,應該懂得這個道理才是。”洛素說著。
這僧人曾經是蠱師,又看著在寺廟修行佛法多年,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是輪到自己的身上,堪不破罷了。
況且,他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紅塵。
累世積攢下來的罪孽,亦或是功德,都會不斷地計入到下一世的輪回。
這一世,即便是在僧人的幫助下,他那兒子又或者嫁蠱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但依舊是害死了一條無辜的人命,下一世,新的報應疊加,老天也不會讓罪人好過。
一言一行,一善一惡,陰曹地府功德簿上都會記下,躲得過一時,躲得過幾世?
洛素搖了搖頭,那蠱師的屍身已經在三昧真火之下化為泯滅,半點痕跡也無,他身上怨氣森森,曾以活人煉蠱,留下來隻會荼毒百姓。
那天命之蠱真正的主人終於從禪房之中走出,正如老吳的描述,一身寬大的袍子,瘦小的身軀簡直令人不忍直視,麵相一片枯榮,他躲在僧人的身後。
洛素的眼神閃了閃,嘴角微勾,“老吳,李老,始作俑者已經引頸,我們走吧。”
老吳和李老爺子都是一愣,不接著找麻煩了?眼下不是我方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嗎?
洛素已經邁出去了腳步,老吳和李老急忙跟上去,她是老大,她說了算。
那僧人和青年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有些不可思議,就這麼放過他們了?直到三人的身影越發遠去,消失在視線之中,兩人才反應過來,急忙收拾起家什物件,準備跑路。
洛素帶著兩人,腳下生風,回到了李家醫館。
李家大郎幾乎是站在門口一宿沒有合眼。
“爹,你們回來了。”
看見洛素和老吳,他一愣,這兩位是什麼時候出去的他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房間內燭火通明,洛素呷了一口熱茶,老吳噸噸噸喝了下去,隻覺得身心舒暢不少。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所疑惑,我之所以看到那個年輕男子,就不再與那僧人對峙,是因為無需我們下手,天道自可製裁。”洛素徐徐說著。
“這是什麼意思?”老吳有些不解。
“我先前說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那人的天生命蠱,就是前世烙印的懲罰。”
“你們可聽說過童子命?”
“童子命一說,是有些人的前世,乃是天上的仙子仙君,亦或是地府仙子童子,因為錯處被罰下了下界。”
“童子乃是天上人,命途多舛,在成年之前,往往會有人生之大劫,過命之坎,度過了,可過這一世,度不過,便要重回天上,做那童子。有的童子,隻也一劫,有的童子,卻是接二連三,災劫不斷,非要讓你回這天上才行。”洛素慢慢解釋。
“那人難道是童子不成?”老吳問著。
“他罪孽深重,自然不是童子,我之所以說童子命,是二者有著相似之處。比如,在成年之時的這一關卡,他覺醒了天生命蠱,這就是他的坎,但這坎,是需要自己來度過的,他取巧躲過了這一次,下一次的災劫,隻會更重。”
老吳眉頭挑起,“這麼說,他要有大難了?”
洛素點了點頭,她見到那人的麵相,半枯半榮,已經是由榮變枯了,這是大難臨頭,將死之預兆。
“人之一生,行二十年之大運,這人這一世投了個富裕人家,已經將這最好的大運消耗而儘,接下來的,可就沒有好運了。”
“至於那僧人,他應該是那男孩的母親轉世,那青年就是男孩,兩人命運糾纏在一起,乃是怨侶,注定剪不斷。同氣相求,同聲相應,兩個人誰也不會好過。”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洛素淡笑著,天道運轉,是非善惡,終有一日會落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