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這一處小村莊, 看著再是普通不過,隻是這妖氣從何而來?
這妖氣不是淡淡的,沾染了一點點, 而是像是整整將這村落都覆蓋住了一般。
更惹得洛素注意的是, 她眼見著的妖氣,並不純粹。
準確地來說, 這並非是純粹的妖氣, 妖而不濁, 反倒是有些清氣在內,實在是讓洛素有些好奇了。
眼見著天就要黑, 洛素趕著馬車到了這小村之外。
如果不進入這小村莊借宿,洛素與老吳就隻能露宿在外邊了。
眼見著洛素停下了馬車卻沒有進去的意思,老吳有些心領神會。
“小道長, 裡邊這”
他們如今行到這裡,才發現了端倪。
住在這村裡的話,就算有什麼事,也是敵在明, 我在暗。
若是兩人露宿在荒郊野嶺, 那就是敵在暗, 我在明了。
洛素想了想, “應該沒什麼大事,左右我們也隻是住上一晚。”
兩個人遇見的妖精鬼怪也不少了, 隻要你不來招惹我, 不為禍世間,我也懶得搭理你。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也不礙著誰。
洛素一點點趕著馬車靠近這村莊,越是靠近,這眼中的妖氣就更濃!
這麼濃的妖氣, 洛素忍不住皺了皺眉,真的不會對村民們產生影響嗎?
人妖殊途,此乃天道,可彆是什麼人妖絕戀。
嫋嫋的炊煙升起,有的人家已經在做晚飯了。
天氣炎熱,即便是已經接近傍晚,依然火辣辣的,在農田裡勞作的村人們一個個也都準備回家吃飯。
“那邊是不是來人了?”
“咱們村這是哪來的馬車?”
不遠處,洛素已經聽見了村人們彼此的交談聲。
“那趕車的怎的還是個女娃,這是什麼大人物來了不成?”
“不像不像,馬車上沒什麼東西,是來找人的,還是路過的?”
村人們小聲商議著。
老吳探了頭出來,他知道這村莊有些異常,但現在看著大片的農田,皮膚黝黑,汗濕了半身的農人們,隻覺得看著是再普通平凡的村莊不過了。
“裡麵坐的是什麼大老爺不成,好生富態,怎的還叫個侍女趕車?”
“村長哪去了,讓他問問去,來我們這做個甚。”
農人們看著憨厚,暗自裡小心嘀咕著。
“這位老丈,我與舅舅前往燕州城省親,今日天色已晚,路過貴地,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洛素抱了個拳,一派的江湖兒女排頭,問著慢慢走過來的一位老人。
“兩位從何而來?”
“我等從鄞州前來,來燕州探望親人。”
這位老漢眼神銳利地打量著洛素與老吳,看著小姑娘和富態的胖子,一看就不是什麼惡人,隻是萬事不能從麵上看,看了看這馬車,一路顛簸,似是裝的貨物不少。
兩人能從鄞州那等地方過來,還有這麼多東西,身上看著也沒有什麼傷,絕對不是一般人。
當了幾十年的老村長,老丈的眼力厲害得很。
“兩位舟車勞頓,若是不嫌棄,便到小老兒家中暫住一晚。”那村長引領著洛素與老吳走了。
這村子比起在景州借住的孫老漢的孫家村要好上一些,洛素和老吳甚至看到了幾間的磚瓦房,這可不是尋常農戶家庭造的起的。
穿越農田,馬車行過,惹了不少的注意。
“娘,娘,馬,大馬。”
“爹,我也想坐馬車。”
“我看你長得像是馬車!”
這村長對兩人的態度不冷不熱,村裡睡得又都是炕,村長夫婦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沒有分家。
今晚上,老吳就要跟著村長老漢誰在東屋,洛素則是跟著村長的妻子和女兒,睡在另一個房間。
村長對他們的態度一般,村長的妻子倒是極為熱情,晚飯也是盛情款待。
踏入了村長家的門檻,洛素沒忍住看了一眼腳下的門檻。
也不知道這村長一家知不知道,他們家做門檻的,乃是一小塊上好的百年雷擊木,這若是放到市場上,恐怕值個幾百兩的銀子,足夠這一家人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村長的兒子兒媳,女兒,都對兩人比較好奇。
“吳先生,你們鄞州,當真家家都能產絲不成?說是那一批絲,能賣的上一兩銀子?”
“洛姑娘,你們從景州過來的?景州有什麼東西?”
“吳先生,你這與洛姑娘出門,家裡可是怎麼辦?不管不顧了不成?”
“都是夫人和女兒外孫女管的?!鄞州真真都是女子做主不成?”
圍在飯桌之前,吃完飯,他們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對於封建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也許一輩子走過最遠的地方,要麼是鎮,要麼是縣,能夠再往上走出去的人,簡直是十裡八鄉都沒有一個。
而關於外邊世界的看法,如何如何,大抵是人雲亦雲,甚至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從何處聽來的傳聞了。
老吳本來就能侃,如今又有了聽眾,可謂是唾沫橫飛。
天色半黑的,待在屋子裡難免有些悶熱,洛素與老吳便跟著村長家人一起搬了小板凳到門外去納涼。
老吳手舞足蹈地講述著過去行商的趣事,一家人圍坐著聽得津津有味。
鄰裡鄰外的,注意到了村長家的動靜,也有人湊熱鬨跑過來,有的是想來看看那外來人的馬車,有的想摸摸馬,有的想看看那外來人的樣子。
結果一聽見老吳在說經曆,講故事,各個都聽得入了迷,圍了一圈又一圈。
洛素看著,頗有點□□十年代,一整個村裡圍起來等著放映電影和看電視的感覺了。
她看著聚攏過來的村人們,身上並沒有沾染上多少妖氣。
可兩人來的時候,村長之上的妖氣幾乎可以說是妖氣罩頂,常居在此,怎麼可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洛素本想著說吃的有些多了,出門走走,但這麼多人都在村長家的院子裡,自己出去亂晃悠可彆被村民們當成什麼圖謀不軌的人了。
天漸漸黑了,村人們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村長家院子內的人群散去。
洛素跟著村長的妻子女兒一起進了房,睡的是四方的土炕,硬的咯人,村人家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被褥,隻是薄薄地鋪了一層,洛素緩緩閉上眼睛。
老吳那邊才倒在炕上,心裡還在惴惴不安,雖然小道長說沒有事,兩人住著的也不過是東西的屋子,但這未知的才是可怕的。眼下那妖氣還不知道從何而來。
若是沒有起衝突固然好,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老吳緩緩闔上眼皮,手還放在胸口,他的幾道符紙就在這裡,五雷符百試不爽。
真要有什麼,一道五雷符下來,不死也殘。
一夜靜寂,天蒙蒙亮,洛素身邊的人已經起身。
村長的妻子給女兒掖了掖被角,這家的小女兒明年就要出嫁到鄰村去,如今村長一家很是寶貝這個女兒,家裡的活做的都少了一些。
洛素早就清醒,她隻需要小憩一會兒,便可以恢複自身,隻是出門在外人前的時候,還是得裝睡。
她身邊的村長女兒又翻了個身,“娘——”
“娘起了,你睡吧,再睡會兒。”村長妻子小聲地說著,生怕吵醒了兩人。
村長女兒眯著眼睛又昏沉過去。
過了半晌兒,洛素才慢慢睜眼。
撞上異常但沒趕上事,這還是第一回。
她睡覺的時候沒有脫下外衣,直接就起了,輕手輕腳,不發出一點聲音。
今天她和老吳還得啟程前往燕州城,早點上路,早點走。
老吳打著哈欠從房裡走了出來,昨晚回了房,又跟村長老漢說了半個時辰,身邊連口茶也沒有,口乾舌燥地入睡,現在起來也是渴死了。
村長的妻子已經在做飯了,兩個兒媳婦喂了雞鴨和豬,院子裡也打掃了一遍,很是整潔。
洛素走出門,抬眼看了他們的馬車,一點動過的痕跡都沒有,村人們還是很淳樸的。
“兩位吃了朝食再走,從我們村走小路再上官道,第一個到的才是燕雲城,要到燕州城,還得再走上幾天。”
老村長捋著胡須,他是這村子裡最見多識廣的人,年輕的時候曾經跟著商隊去過燕州城,村子最近的燕雲城,年輕的時候也常去賣東西。
正吃著朝食,都是農家吃食,窩窩頭,野菜粥,兩人也沒有拒絕。
老吳正囫圇地喝著野菜粥,隻聽見外邊吵吵嚷嚷的。
“村長——村長——”
“不好了,不好了,老劉家三丫不好了。”
有人急匆匆地往村長家裡跑,邊跑著還邊喊。
村長一家人都是聽到了那喊聲,放下了碗筷,村長老丈則是直接走出了門。
“崔家的,怎麼了,慢慢說。”
來人是個精壯的漢子,上下呼哧喘著氣。
“村長,老劉家三丫昨個半夜就開始哭,過了一會兒就開始笑,笑得咯咯的,滲人巴拉的,折騰了大半夜。之後就跟丟了魂兒似的。”
一聽這話,村長的老臉簡直是緊緊地皺了起來。